平沙浅草接天长。路茫茫,几兴亡。昨夜波声,洗岸骨如霜。千古英雄成底事,徒感慨,谩悲凉。少年有意伏中行,馘名王,扫沙场。击楫中流,曾记泪沾裳。欲上治安双阙远,空怅望,过维扬。
初冬的寒气已经开始席卷整个漠北,让这个苦寒之地变得更加得没有生气了。朱祁镇一大早就被门口的瓦剌兵给吵醒了,有点烦躁的他翻了个身,侧身坐起问道:“外头怎么了?”
“皇上,您醒了啊?外头也先派了小兵前来,说要让您立即去议事厅。哈铭看您还睡着就让他们在外头候着了。”袁彬一边将朱祁镇的衣服收拾妥当,一边说着。
“嗯,朕猜着也就今明两日了,朕还以为那也先能沉得住气呢,没想到还是被喜宁说动了心啊。别让哈铭跟他们扯了,收拾一下就过去吧!毕竟咱们还是俘虏,也不好的让伯颜帖木儿难做。毕竟最近赛刊王盯得紧。”
“微臣遵旨,那微臣先叫哈铭进来吧!我怕一会他那个脾气上来再动上手就不好了!”袁彬说道。
“嗯,去吧!”朱祁镇点点头,自己动手穿起了衣服。自从自己被也先俘虏到这漠北之地后,朱祁镇觉得自己的内心越发的强大,动手能力也和从前不一样了。朱祁镇在心里调侃的想着,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皇上,这也是老贼,大早上的就让小兵来扰您清梦,已经让我给拦住了。没吵到您吧?”哈铭抱拳说道。
“唉,小兵没吵到皇上,倒是你中气十足,嗓门大的要吓死个人。”袁彬打趣的说着。
“呵呵呵……”哈铭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摸了摸头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朱祁镇,生怕朱祁镇怪罪自己。但是,朱祁镇也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对袁彬说:“要不是哈铭挡在账外,朕估计余生都无法安眠啊!”
“微臣惶恐,皇上切不可说如此丧气的话,只要这次咱们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微臣相信回京指日可待!”哈铭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嗯,朕也希望多日筹谋能够顺利进行,只怕咱们还要是多留心注意着,以防万一。”朱祁镇穿好衣服,整理了一下衣角后,起身朝着账外走去。
漠北一片孤寒,可是京城却是一番热闹之境况。
听闻也先已然准备好要挟天子进攻北京,大臣们已经吵吵嚷嚷好几日了。朝廷再一次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南迁,因为他们觉得京城保不住了,若是南迁还可以东山再起,若是北京也沦陷了,那大明朝就完了。可是,另一派却觉得,南迁有种丧家之犬的意味,而且连战都未战就要南迁,完全就是缩头乌龟的做法,绝对不行。明朝丢不起这个人,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能如此做派。
朱祁钰坐在大殿之上,金灿灿的皇位彰显着他至高无上的权利,却也是寻常百姓无法理解的苦恼。是守是退?是战是和,朱祁钰的脑袋都快被大殿里的百官给吵炸了。他扶着额,看着殿中的群臣口沫横飞的辩论着,脑子里的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何处去了。
“皇上!请听微臣一言!”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百官的激情辩论。霎时间,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朝一个瘦弱的身影看了过去。只见翰林院的侍讲学士徐珵双手微蜷,站在原地,目光炯炯的看着朱祁钰。
“嗯?”忽然安静下来的大殿拉回了朱祁钰的思绪,可是却没听清楚徐珵的话,不自觉的发出了疑问的声音。这一声漫不经心的“嗯”可是着实吓坏了徐珵,因为听不出来这一声“嗯”所要表达的情绪。徐珵内心惶恐极了,怕是因为自己的官职太小,却如此僭越的大声说话,惹得皇帝不高兴了。徐珵思虑至此,赶忙跪地。
“你叫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朕没听清楚,再说一遍!”朱祁钰看着惊慌的徐珵内心发笑,但却面色镇定的问道。
“皇上,微臣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徐珵,臣有话要说!”徐珵看皇上并未因为自己的擅自发言而生气,于是壮了壮胆子说道。
“嗯,你要说什么,说吧!”朱祁钰点了点头说道。
“皇上,微臣昨日夜观天象,对照历数,发现如今天命已去,只有南迁才可以避过此难。”徐珵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
“嗯?”朱祁钰又是“嗯”了一声,这又让徐珵有些傻眼,不知道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到朱祁钰有些疑惑,身旁的太监金英赶忙对着朱祁钰耳语道:“皇上,这个徐珵还是有些本事的。在太上皇亲征前,他就曾夜观天象,还大惊失色的跑回家对他老婆说此战必败,到时瓦剌军队攻来就来不及了。让他老婆赶紧回老家躲躲呢。不过,当时因为徐珵官位不高又是个只懂得之乎者也的翰林院书呆子,没人相信他的算命水平,甚至连他老婆都只是当笑话一样笑了笑。可谁知,真的让他算准了,太上皇亲征失败被俘,如今也先又要打来了。”
听到金英的这一番话后,朱祁钰微微思量了一番,看着跪在地上的徐珵说道:“平身吧,起来回话!”
听到朱祁钰的赦免后,徐珵微微的吐了一口气,心下安稳了几分。谢过恩后,站起身来,微低着身子不敢抬头看皇上,只是静静的等着皇帝的问话。
“徐珵,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让朕南迁?你观天象又观出了什么?”朱祁钰看着站在殿中的徐珵开口问道。
“回皇上,这几日微臣都在观天象,不仅仅是晚上,这几日天象甚至出现了大凶之兆啊!”徐珵大声的说着。”
“嗯,是吗?那你说来让诸位大臣们都听一听!”朱祁钰看着颇为激动的徐珵问道。
“回皇上,近日臣观天象时发现,天空微微呈现出了荧惑守心之象。据臣昨夜观察,这象是越发的清晰了。荧荧火光,离离乱惑。荧惑星守之,则有水之忧,连以三年。此星乃心宿星,因其红光如血似火,不断的靠近帝星,因此主有刀兵之乱应在西北,而……而……”徐珵越说心里越慌,怕皇帝一气之下杀了自己,于是乎,开始吞吞吐吐的结巴了起来。
“为什么?”朱祁钰听到这里心里一沉,有些担忧的低声问道。
“而帝星、子星则有损落之象!”徐珵吓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其实荧惑守心这样的天象,所有人都再明白不过了,帝星、子星都陨落了,言下之意不就是亡国了么!
此话音刚一落下,整个大殿如死一般寂静了。忽的,一声恸哭,接着大臣们都开始纷纷掩面哭了起来,这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了一片哭泣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