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却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哈铭和英宗朱祁镇两两相望,各种苦涩和无奈只有彼此明白。他们就这样对望着,一句话也不说可是两人想说的话却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得清楚。
“皇上,臣罪该万死,臣曾不止数次的想要与您取得联系。可是,每每还未靠近帐篷就被瓦剌兵驱赶。罪臣已猜出您一定就在帐内,然而却无奈于身为俘虏诸多不可。”哈铭看着满目苦涩的英宗先开口说道。
“嗯,看来您的存在一直被隐瞒着,朕也是刚刚才知道,你还活着。还活着,就好,就好。土木堡一役让朕看着无数的将士在朕的身边死去,那大片大片鲜血染红的土地,朕余生不忘。那些为了保护朕的将士们,那些死在瓦剌兵刀下的英魂,朕真的愧对。若当初不是听从了王振的话,若不是朕一心想要学祖爷爷一般征西,若不是朕年轻气盛不听从劝谏只想要建功立业,若不是朕……”英宗朱祁镇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一脸愧疚的哈铭,心中甚是苦涩。
“皇上,您不必如此,皇上……”听到英宗的话后,哈铭想要劝谏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哈铭啊,如今的朕已是一枚弃子,一个被大明抛弃的皇帝,朕的命已经如浮萍一般,随着风逐渐开始消逝了。没有人会在乎朕的生死了,也没有人会为了朕这样一位太上皇而费尽心机的来营救了。朕,也许终将会死在这片苦寒的漠北土地上了。”英宗朱祁镇苦涩的一笑,摸了摸自己身上穿着的虎皮袍子。
“皇上,您不要这样想,京里一定会来营救您的,您可是大明的皇帝啊,您千万不要泄气。罪臣陪着您,一直会陪着您的。罪臣是蒙古人,对儒家文化知之甚少,可是老是听李学士念叨:天生烝民,而树之君。夫君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视九州万方为一家,集生杀予夺之权于一身。罪臣虽然不如李学士会说,但是还是知道其中意思,罪臣相信您一定也明白。所以,您一定要好好的,坚持下去,罪臣相信京里一定会来人把您救出去的!”哈铭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拳头。
“唉,哈铭啊,别一口一个罪臣了,你若是罪臣,那朕不就是大明最大的罪人了!”英宗拍了怕哈铭的肩膀说道。“而且如今的朕,早已不是集生杀予夺之权于一身的君了,只是一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俘虏了!”
“皇上,您听臣一言,大海水潮时,有一大鱼随潮落在浅水滩。彼大海中鱼,如何浅水中住得?这大鱼急还归大海中,潮水不到,如何去得?一旦时到,潮水接着浅水,这大鱼还归大海也。尚可宽心,时至自不能留。忧或成疾,悔无及矣。您一定不要灰心,保重身体最重要,否则就熬不到回明朝的那一刻了。”哈铭看着情绪低落的英宗开导道。
听到不善言辞的哈铭的劝导,英宗朱祁镇心中似有些许光亮了。此前自己一直充满希望,盼着明军前来搭救。可谁知,京城里不仅没有派兵前来,反而迎新帝登基,自己被邀尊为太上皇。真真的是可笑至极,自己这个太上皇俨然已经被大明抛弃,扔着大漠自生自灭。可是,听了哈铭的话,朱祁镇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是的,若不顾及自身,何谈来日回朝?若自己早早就魂丧大漠,岂不是称了京里那位新帝的心意。太子,皇后,又将会被置于何地,置于何种境况!
看着英宗朱祁镇时而皱起时而舒展的眉头,哈铭知道自己的劝谏起了作用。若是皇上能够想开,想明白,那自己也算是没白来这一趟。摸清了皇上的心意,再去和也先商议也能得心应手些了。而且据自己的琢磨,此次和皇上的会面一定也是预先安排的。这个老狐狸,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嗯,不过,无论他打什么算盘,如今见到了皇帝才是最重要的。
“哈铭啊,朕想知道,除了你,还有谁活了下来?”英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嗯,臣打听到,好像袁彬好像也还活着,听说被抓住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如何倒是不知。臣,能力有限,能打听到的也就这些了。”哈铭有些懊恼的垂下了头。
“嗯,朕知道,还好你是蒙古人,想来你没有被虐待也是这个缘故。能够好好的活着,就好了。袁彬的事情,朕来处理吧!跟在朕身边的薇娅姑娘,看着不似简单人物,从她那里应该可以探听的到。回头,朕问问她就好!”英宗看着哈铭垂头丧气的样子,开口说道。
“嗯,皇上,这个薇娅姑娘肯定不简单,回头我跟那些瓦剌兵们打听打听看看这位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哈铭点点头说道。
“以后,你就跟着朕吧,不必回那边去了。既然也先今日让你来到了朕的账下,肯定不会再让你回去的。他知道,朕一定会留下你,这个面子他还是会卖给朕的。”英宗拍了拍哈铭的肩膀说道。
“是,臣遵命!”哈铭说着单膝跪地回道。
“起来吧,让喜宁给你支张床,找个铺盖,以后就在朕的帐里歇息吧!”说着冲喜宁招了招手。
“皇上,刚才薇娅姑娘离开的时候跟小的说稍后会有人来给将军收拾铺盖,床就挨着小人的搭一个。”喜宁忙不迭的回道。
“嗯,朕知道了,朕这是有些乏了,朕小憩一会,若是薇娅姑娘回来了,记得叫醒朕,朕有话要跟她说。”说着朱祁镇朝着自己的床榻走去,脱了鞋子,侧身朝里的躺下了。
看着英宗在睡榻上的背影,哈铭轻轻的拍了拍喜宁的肩膀示意他跟他出去说话。喜宁点了点头,指了指帐帘,两人蹑手蹑脚的走了帐篷。
因为薇娅姑娘的吩咐,如今英宗的活动范围已经变大,帐篷外围着的栅栏扩出去了50米,只要在这个栅栏里活动都可以。喜宁拉着哈铭的衣服走到了栅栏边上。“哎呀,我的哈将军,见到您,我可真真是高兴坏了!今个儿您跟皇上说的那些话,皇上都听进去了,真是太感谢您了!”说着喜宁就朝着哈铭跪了下去。
“别,别,快起来,公公,您真是折煞我了,您对皇上才是赤胆忠心,我都听那些瓦剌兵说了,您护着皇上一路,真的是谢谢你了!”哈铭一脸正气的扶起了还没跪下的喜宁说道。
“唉,咱的主子,这次真的是倒霉啊!”喜宁叹了口气。
“嗯,但是,我相信,皇上一定会回朝的!”哈铭拍了喜宁的肩膀坚定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