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积着黄土,弥漫的尘沙中血腥味肆意。看着眼前的一片混乱,英宗颓坐在黄土堆旁,目光飘远,似乎看到了远在京城的往昔,只是也先的部队不会给他那么多的多愁善感的时间,转眼间一个小将模样的男子手拿着弯刀站到了英宗的面前,嘴里说着生硬的汉话。
“你,你是谁,你的名字快点报上来!”男子挥舞着弯刀一脸不屑的看着依然端坐的英宗。忽的,他觉得自己有点底气不足,总有着感觉此人身份一定不寻常,否则这都已经沦为战败之人了,怎的还会有这样的气势。
英宗抬眼看了看眼前的男子,并未言语。只是跟在他身边的几名御用侍卫心有不平的想要奋起与其厮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英宗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要再做反抗。与其让他们做鱼死网破的徒劳之举,还不如让他们留着性命,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见到这样的场景,眼前的小将越发的拿不定主意,转身朝着还在远处点兵的赛刊王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心里忽然觉得自己立功了,这次一定能扬眉吐气,升官发财了。
“大王,大王,那边有个人,看起来很不寻常的样子。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小的拿不定主意。”小将一脸崇敬的看着赛刊王。
“嗯?有何不寻常?”赛刊王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小将问到。
“回,回大王,此人身穿的衣物的其他人不同,看上去一定是个大官,而且他身边还有几个侍卫保护着。“小将一边回想一边说着。
“哦,是么?既然如此,那本王亲自去瞧瞧。”说着赛刊王一边抚着自己的下巴一边坏笑着说道。
赛刊王跟着小将疾走了一会,远远看见了端坐在黄土堆上的英宗,心下先是一惊后又觉得甚是欣喜。原来这个不寻常的人物竟是明朝的皇帝——明英宗朱祁镇。“哈哈哈哈,真是让人意外的收获啊!”赛康王大笑着朝英宗走了过去。
“这不是明朝皇帝么?真是失敬失敬啊!这九五之尊的怎么能屈尊坐在地上呢?”了”来人啊,快扶皇上起来,回咱们帐去!”赛刊王一脸坏笑的看着英宗阴阳怪气的说着。
英宗抬眼看了看眼前的男子,虽屈辱却无可奈何。只得任由几个瓦剌士兵将自己半扶半押解的朝着瓦剌的驻地走去。
荒芜之地,漫天黄沙飞舞而起,刚劲之风如剑气呼啸,黄沙之下的隐约可见白骨不知何人,而今日白骨之上再添了无数将士的血肉之躯。这征战终是错了!英宗看着那些曾经日夜陪伴在自己身侧的人如今都已是冷冰冰的尸体,忽的觉得自己应该以死谢罪。
大约走了半盏茶的时间,英宗来到了瓦剌军的驻地。环顾四周,英宗忽然发现原来也先的军队一直离自己这么近,而自己却始终自以为是的以为瓦剌大军早被甩的远远的。一路上竟是不慌不忙的前进着。王振和樊忠的脸交互着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二人的话言犹在耳,谄媚的表情和失望的神色,让英宗一阵眩晕。“这可真的是自作自受啊!为什么当初没有多听听其他大臣的意见,没有听一听张辅的话,竟鬼迷心窍了一般的只听得进王振的话啊!真真是该死!”
看着远处张辅的尸体,英宗眼眶微湿,那个已经七十五岁高龄的张辅,为了他再次披挂上马,陪同自己出征,只是上一次陪同亲征,身边站的是历经百战的永乐大帝朱棣,而这一次,是从没有上过战场的自己;上一次,是随着皇祖父朱棣南征北讨,这一次是保护皇祖父的曾孙;上一次是威风凛凛的光荣,这一次是马革裹尸的屈辱。张辅最后的怒吼和失望,王振最后哀求和祈祷,樊忠最后的厮杀和英勇,学士曹鼐的不屈和硬气……那么多人,那么多人,竟都只是因为自己而死,自己的这个一国之君如此荒唐。
“哟,明朝皇帝都已来到了账前为何不进去啊?”赛刊王戏谑的看着还在发愣的英宗说道。“您这九五之尊的别是嫌弃我们的帐篷简陋吧?也是,您可是御驾亲征,这跟我们可不一样。不过啊,现在您也就别那么多的讲究了。说句难听的,您现在已经被我们俘虏了,就别摆你们大明皇帝的架子了。赶紧进去吧!”说着顺手推了英宗一把。英宗并未防备,一个趔趄进了帐篷。
“瓦剌小贼,你们怎么敢!”跟随在英宗身边太监小金子,横眉倒竖,一副要上前拼命的样子。
“去你的,一个阉人也敢对本王大呼小叫!”赛刊王说着抬脚狠狠的踹了过去。
这一脚可不轻,直踹的太监小金子腹中火烧,嘴内腥甜。他抬眼看了看英宗,又看了看赛刊王,抹了抹嘴边的血,说道:“天子就是天子,你们算什么东西,就算是你们的也先,见了圣上也要下跪的,你这是以下犯上,罪该斩首!”
听到耳边的话,英宗忽然觉得自己太失败了,就算是被俘了,也应该拿出皇帝的气魄,怎可让人轻看了。调整了心态,英宗虽然看上去有些凄惨,但是周身的皇家之气再次回来。他斜睨了赛刊王一眼道:“胜者为王,败者寇,朕,虽被俘,但也不是你这等宵小之徒可以轻贱的,叫你们的也先来见朕!”
虽然赛刊王抓到了英宗,也从言语上讥讽了几句。但是说句实话,他自己心里也在打鼓,这人是福是祸?该怎么带到也先大王面前都是问题。虽说抓到了一国皇帝,但是如何处置他自己还是说了不算,换言之,自己还不能得罪他。而且,这英宗虽说被俘,可是这周身的帝王风度让人不由得从心底里敬佩。
“哼,手下败将,有什么可牛的!你等着!”赛刊王一脸不服气的离开了帐篷。在门口交代了几句,骑着马走远了。
“皇上,奴才罪该万死,没能保护好你,让这瓦剌小贼折辱与您!”小金子看着帐内无人,双腿一软,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着。
“唉,自古道成王败寇,本就是失败之人,怎会无人奚落,你赶紧起来吧,我看赛刊王的那一脚着实不轻,一定伤着了。不过,目前咱们还得忍着,等一切见到也先再说。今日之事,朕还真得谢谢你了,你如此的护着朕,你的话也让朕明白了自己是谁,该干什么!”英宗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小金子。
“这,皇上,奴才……”小金子看着英宗涕泗横流,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