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秋天已经到来。前方的战报不时的传入耳中,可是令人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万贞儿在听到第一次传回来的战报时就已经隐隐的觉得大事不妙,皇帝是那样一位温润如玉的君子,怎么会做行军打仗之事?虽然,身边跟着无数的能官善将,可是,谁又知道他们能不能保护得了皇帝呢?
总是秋风最无情,吹落了一树的夏意,也吹凉了万贞儿的心,一日一日的等待,一日一日的期盼,渐渐的落空了。当皇帝被俘的消息传到万贞儿的耳边时,万贞儿竟有种猜中结局的恍然失落。在恍恍惚惚一日后,万贞儿看着眼前的小太子不禁的悲从中来,抱起小太子就开始低头啜泣。
“万贞儿姐姐,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么?你怎么哭了?”看到万贞儿落泪,小太子奶声奶气的问道。
“太子,奴才没事,只是风沙迷了眼睛,有些疼,所以才哭了。”万贞儿伸手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
“万贞儿姐姐,你别哭了,我帮你吹吹就不疼了,来,我轻轻的吹。”太子嘟着嘴巴就朝着万贞儿的脸上吹去了。因为吹气的缘故,肉嘟嘟的小脸变得红彤彤的。
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太子,万贞儿心中百感交集,宫中的形势因为英宗的被俘变得异常诡异。有些朝中大臣因为朱祁钰的监国便见风使舵支持朱祁钰即帝位,想要颠覆朝堂。一些朝中老臣因为支持赎回英宗而被暗地里打压,导致整个朝堂变得一团沆瀣,朝堂之上党同伐异,暗地里拉帮结派。为首的于谦打着为国的旗号,说是为免瓦剌借皇帝的名义骗开关防,更为了避免国无长君,要拥立皇帝的弟弟、郕王朱祁钰为皇帝,遥尊英宗为太上皇。这些话,听着好听,可是其心昭昭。
“万贞儿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啊?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哼!敢欺负我的万贞儿姐姐,我一定打的他屁股开花!”太子一边用温热的小手掌摸着万贞儿的脸一边故作生气的说着。
“我的小太子啊,我的小浚儿啊!姐姐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了,没有人欺负姐姐,因为姐姐是太子的人啊,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欺负我!”万贞儿一脸微笑的看着太子,心里温暖极了。
“恩,对,万贞儿姐姐,你是我的人,没有人敢欺负,也不许有人欺负你!”太子一脸认真的说着。
“对,我的太子,无论未来如何,我一定会守着你,守着你,直到他回来!我一定不能放弃,也绝不会放弃。”万贞儿看着太子认真的脸,心下暗暗的说着。
万贞儿抱着太子回到了太子的寝宫,安排太子睡下后,来到了偏殿。因为要日夜照顾太子,太后特许万贞儿可以在偏殿休息,以随时照顾太子。万贞儿洗漱后,宽了衣服,躺在了自己的床铺上,辗转反侧。睁着眼,眼泪就会不自觉的流下来。闭上眼,从前的过往就会一幕一幕的出现。万贞儿索性穿上的罩衣,走到了窗前,打开了窗,看着皎皎的明月,想着远在他乡的英宗,心里不免的疼痛万分。她伸手摸了摸倾泻在窗前的月光,可是却抓不住流逝的时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了窗栏上。万贞儿拂去脸上的泪痕,走到了书桌前,提笔写下:
“河汉银霄风簌簌。梦里温柔,花色难留住。伫立楼前思绪慕,夜阑人静寒霜渡。最是相思千万楚。痛了伊人,陌了红尘路。岁月流光情已负,铅华恨尽眉间目。”
看了看眼前的字,又偏头看了看自己初遇他时穿着的那件淡黄暗花锦面的披风,神色越发的黯淡了。
“他,还好么?作为一个皇帝被敌人俘虏了,是多大的耻辱啊,也不知他过得如何?那些瓦剌兵会不会欺辱他,会不会对他用刑?会不会杀了他?”想到这里,万贞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她紧张极了,感觉自己似乎都不能呼吸了,偌大的偏殿自己的心跳声成了唯一的响声。听着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声,万贞儿赶忙用手抚了抚胸口,自我调节着。慢慢的心绪平静了下来,万贞儿长舒了一口气,脱去了罩衣,朝着自己的床榻走了过去。
虽然心绪有些不宁,但是因为一天的疲乏,万贞儿还是睡着了。梦里,万贞儿见到了她日夜思念和担心的人。那个人,就那样站在那里,还似往昔一般,只是多了一件黑色的披风,越发的英姿熠熠。梦里的万贞儿打扮的和往昔依然不同,她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蓝色的外罩纱衣,里面的杭州丝绸白袍若隐若现,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粉软纱轻轻挽住,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纤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项上挂着圈玲珑剔透璎珞串,身着淡紫色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微粉色睡莲短腰襦,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蓝软纱轻轻挽住。她和他,两人就那样手挽着手,并肩站在荷塘前,虽默默无语却是彼此心心相印。万贞儿转头看向英宗,想要帮他整理一下披风,可是忽然眼前的他就不见了。万贞儿慌忙的四下寻找着,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了。着急的万贞儿一不小心被地上的鹅卵石绊倒,疼痛从膝盖处传来,万贞儿一脸大汗的醒来。看着自己眼前黑漆漆的空荡,万贞儿无力的握了握手,一脸颓散的坐着。
夜,总是短暂而又漫长的,很快就到了伺候太子起床的时间了。万贞儿赶忙梳洗着,她将一头青丝用一支雕花木簪挽起,并无其他装饰,略显柔美,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味,身着一袭水蓝色宫服,裙裾边用粉色丝线绣着细碎的樱花瓣,勾上一层金色黄线,仿佛给这樱花镀上了一层金边,在阳光底下,璀璨耀眼。外罩水蓝色纱衣,用翡翠色丝线在上绣着藤纹。内外两层轻纱随清风而绽开,在薄雾中显得有些许的迷蒙和飘逸。
两三点的漏星斜挂在天边,万贞儿轻轻推开了太子寝宫的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