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这回可是句句在理,并非狡辩,逑光莫不如此认为?”
“仅止此回,确实如此。”陌千迢眉眼弯弯地笑着,“只不知徐叔今日又要在船舱里待上多久才肯再出来了。”
任青山大声笑了,爽朗的笑声在甲板上回响。
“任他去吧!”他说着,往少年被海风吹得发丝凌乱的脑袋上揉了几下。
“几个时辰后便要靠岸了,逑光也该先去歇歇,养精蓄锐一番才是。”
隔日卯时未至,驿城的船队便抵达了目的地。
在夜幕的遮掩下,任青山率着众人于垂杨郊外不远处登岸,从蔓草丛生之中强行践踏闯出一条道路,破晓未至,便已在东坂大军后方列阵,军纪肃然威武。
警示的号角响起时,施文昊犹如受了雷击般自大帐里奔出。
任青山一袭红袍短甲,仰头大笑,远远地朝他致意般举起了长刀。
“施前辈,别来无恙啊。”他朗声道。
施文昊披着长发,神色狰狞,险些气急攻心,恼道:“任城主缘何在此!”
“难道只准施前辈兵分三路,晚辈还不能抵御了?”任青山冷哼道。
“任某岂能坐看故城遭人染指?”他将长刀扬起,身后的大军便犹如猛虎出闸一般,直直奔向垂杨城外的敌军。
这日原是东坂大军预计攻打垂杨城的日子,但尚未清晨,大多数人仍在睡梦中,且最勇猛的几名大将早已聚集在部队前方,对着垂杨城虎视眈眈,等待着出战的时辰。
任青山披着夜色,率着渡海而来的驿城军抵达现场,瞧见这般大好良机,便领着大军长驱直入,打得后方的东坂军措手不及,武器都来不及拿上,只能闷着头横冲直撞,阵形被搅得大乱。
最前头的东坂大将们听见骚乱,想要营救,却被后头慌不择路的东坂军给挡住了道路,场面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驿城军精神抖擞,东坂部队却抱头逃窜,施文昊站在情势转瞬剧变的战场上,不顾一旁的护卫苦苦劝他离去,只目光灼灼地看着那面任氏大旗所到之处所向披靡,仿佛再也没有什么能拦在那人的战马与长刀之前。
“施掌柜,驿城军随时会闯来这处,再不撤离便来不及了!”
施文昊收回视线,终于扬声说了一句:“撤!”
陌千迢于一名护卫的陪同下,在驿城军的大帐外盯着垂杨的方向看,直到看见施文昊离去,最后的东坂军也已全数撤离,他才俯首往小册子上记了几句话。
再扭头去看沙场,一眼便瞥见任青山的高头大马正在其余几名心腹的簇拥下奔驰而回,不禁扬起了笑。
他正打算迎上去,却听见任青山大喊了一声:“逑光在此别动!子靖叔,随我来!”
话音方落,任青山便快马加鞭地说从少年身旁呼啸而过,徐子靖则驾马跟在他背后往重杨的方向奔去。
陌千迢只觉十分介意,努力踮起脚尖远望,遥遥看见那两人直奔到了重杨守军前,那军伍前则站着战事明朗后才自城里走出的垂杨老城主,饶不仁。
少年看见任青山与徐子靖接连下马,抬手向饶不仁行了一礼。
任青山不晓得说了些什么,饶不仁似乎很惊讶的模样,徐子靖更是猛地转头,嘴里不住地念叨,对着任青山连连摇头。
任青山却是毫不动摇的样子,又说了几句话,惹得徐子靖连连叹息,饶不仁却似是笑了,转头吩咐了几句,随即便自大阵里走出几名武将打扮的男子,朝几人撞手行礼。
几句话间,武人们瞧上去也颇是讶异,但随即便摆出了跃跃欲试的架势来,朝饶不仁一拱手。
任青山再又对饶不仁说了些什么,那苍老的城主大笑了几声,摆摆手,向左右吩咐了几句,随后便眼见旁人牵来一匹浅灰色的马匹,任青山十分欢喜,频频向饶不仁致谢。
再度行了个大礼,任青山翻身上马,一手拉着那匹灰马快步而回。
徐子靖弯身向饶不仁致意,追上了任青山的白马,忍不住又出声牢骚,指了指那匹马,再又指了指垂杨城的方向。
任青山却像是十分开怀的模样,往驿城军大帐的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