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三骑轻快地走过垂杨大军,蓦地传来几声大喝,陌千迢看见才那几名垂杨武将已然乘上各自的战马,提着各式武器,跟上任青山的步伐,而在他们身后,自守军里走出几队垂杨骑兵,鱼贯地迈步向前,惊天动地,气势惊人。
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任青山领着那几支军队走回他面前。
“义兄是如何?”
任青山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施文吴逃跑,咱们得趁胜追击,赶紧回头对付驿城外的梁宸之兵,万万不可让施文昊与之合流!”
年轻的城主说道,“但咱们这回出兵,大多数人没能将马带上船,此时以徒步前行实是过于缓慢,梧羁便向饶爷爷借了几支骑兵,助咱们早些赶回驿城!”
“饶城主向来珍视军力,没想竟会愿意借兵。”徐子靖低声说。
“饶爷爷对梧羁一向慷慨,子靖叔您怎会忘了呢?”
任青山皱起一边眉头道:“更何况,咱们刚替他解了垂杨之危,饶爷爷又怎会袖手旁观?这已经不只是驿城的事了,是七十二城的大事了!”
说完,不等徐子靖回应,任青山俯下身,将手里的缰绳递至少年面前。
“此马名唤蜡梅,梧羁幼时曾见过饶爷爷骑乘几回,十分温驯。”
他解释道:“思及此后征途迢迢,逑光跟着为兄东征西讨,也该有匹自己的坐骑,于是便向饶爷爷提了提,本打算重金买下,但饶爷爷听闻后,竞是十分大度地直接将蜡梅赠与你!”
那确实是匹温顺的好马,又恰好适合少年人尚未长开的身型,陌千迢甚是受宠若惊,但还不及将满溢的欣喜付诸言语,任青又往他背上拍了一下,催促道:“逑光快上马,驿城还在等着咱们呢!”
任青山领着几名心腹,率着垂杨骑兵往驿城的方向直奔而去,陌千迢驾着他新获得的灰马快步跟随其间,看着精神奕奕的部队,他光是思忖起日后该如何描绘这段路程,便觉得十分雀跃。
众人一路快马加鞭,申时未过便抵达了驿城的地界。
遥遥能看见驿城守军正在抵挡挑衅的东城军,两方僵持不下,但任青山所带来的垂杨骑兵打破了僵局。
东坂大将梁宸原先正在对付何宪,忽地听见一阵激昂的呐喊,还未来得及反应,东坂大军便自中央被撕成了两截,垂杨骑兵长驱直入,将乱了阵脚的东坂军追赶得四下逃窜。
何宪警觉地瞪大了眼,但当他瞥见敌阵中七十二城与任氏的大旗穿梭飞扬,便顿时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充满希望。
反观梁宸转头目睹了这一幕,双目尽眦,想要冲上前营救,却又听得一声长啸,一匹白马直直冲来,他想也不想便伸出手里的南海刺向前戳,却被一柄长刀给拦住了,利刃敲击在一块儿发出了刺耳的铿锵声。
“城主!”
何宪喜出望外大喊:“您可终于回来啦!”
“让你久候哩,仲茂!”
任青山应道,“垂杨之围已破,施文昊落荒而逃,梁宸及东坂军于此消耗数日,锋芒已减,不足为惧,日咱们便得还驿城百姓安宁!”
东坂大军被毫无征兆领着垂杨军伍抵达的任青山等人,与始终坚守于城前的驿城守军联手给打得措手不及,溃不成军。
梁宸眼见大势已去,当机立断大吼着撤兵,急促的鸣金声中,东坂之军慌不择路地离去。
何宪盯着梁宸不甘不愿撤退而去的方向,嘴里问道:“城主,咱们是否该趁胜追击?末将愿自请去追击梁宸……”
“不必,任某既已归来,谅他也不敢再犯。”
任青山却是摇头,“仲茂,守城重任便再交由你了。”
说完,他匆匆地转头大喊:“子靖叔,速速入城带上你的兵,尚有一座丰城等待着咱们相助呢!”
几个时辰后,任青山领着几队先前于城内待命的驿城军,抵达了位于驿城以南的丰城,顺利与宋奕的小队会合,犹似一场及时雨,解救了已在城外苦撑多日的丰城兵士。
陌千迢一路随军同行,目不暇给地看著于沙场上的将士们拼尽全力的模样,实是没忍住,掏出衣袋里的小册子,魔怔了一般速速描绘,将眼前所见给一页页画下。
大军凯旋回到驿城后,陌千迢接连好几日将自己埋首于书案之中,没日没夜地挥毫描绘,将那或者惊心动魄、或者大快人心的一幕幕给细腻画下。
又画了许多的人,有严肃的长史与稳重的督尉,更多的是年轻而红衣的城主,提鞭跃马、长刀出鞘,既张狂又无惧,最是骁勇却也最是任性。
一阵风轻拂过漱梅院的窗口,少年案上未曾来得及以纸镇压住的几幅画作便那样被风调皮地捎去,被打着旋卷至驿城最热闹的街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