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的夏日时节,江村多雷雨,晓作狂霖晚又晴。
暴雨方歇,水天的尽处微出个日头,把半道残阳铺在了水中。站在岸上望去,是半江瑟瑟半江红。
淅淅的风里,宇文极的小舟越浮越近。
柳七七疑心道:“这个集西方吸血鬼和精灵族美貌于一身的家伙来这儿干嘛?难道是白月婵回去露了马脚,他来检查我到底有没有被金针祛除了记忆?”
星云军团与喰种、夜叉有不世之仇,若被宇文极发现自己不仅身上有喰种的异变,还跟无憎走在一起,不得当场毙了自己?
柳七七慌了,丢下刀,小声向缝合怪诌道:“小河漂子,我寄生在这女孩的身体里是为了混进上弦月军团,去干一件大事。待会,你无论受了什么酷刑,都不要把我是喰种的事抖出来。不然,本弱女子会让你知道死对你来说是天大的仁慈!”
缝合怪正大声辱骂星云团,听见她的话,压低了嗓子,问:“女大王,您口中的大事可是巳常侍部署的作战计划?”
柳七七神秘地一笑,微声说:“你表现好的话,我会去与巳常侍妈妈说,收你在帐下倒夜壶。”
缝合怪喜不自胜,破口问候了宇文极的祖宗两句,蚊声应诺:“别说倒马桶,能给十二常侍舔马桶,本小喰种也十万个愿意。”
&34;算你识相!”柳七七心中一乐,又说:“我昨天与这像吸血鬼的撮鸟打过交道,隐隐察觉他能读懂别人内心的想法。待会你要放空灵台,连想都不要想我与你是一伙的。”
“他会读心术?!”缝合怪一惊,直说:“控制自己连一个想法都不要有,这是念念归空、心心入静的大乘境界,小喰种做不到啊。”
“很难嘛?我怎么很自然就能让大脑一片空白,当成在发呆不就好了 ”柳七七奇怪地说。
缝合怪兀自又嚷骂了两句,才说:“女大王,你一看就不是正常人,本小喰种哪里有您这样的大本事。”
柳七七瞥见小舟已在岸边,一屁股坐在地上,装出劫后余生的惊慌,无助地望着已下了船、正一步步走来的宇文极。
“你自己看着办!露了馅,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她最后威胁道,然后放空了心境,淌下几滴泪,楚楚可怜地扮起委屈的模样。
缝合怪身负重伤,抬手凝出一团黑色尸气射向宇文极,骂道:“你这千人屮、万人骑、乱人入的贱母狗下的杂种,本喰种大爷今天毙了你!”
宇文极抬起戴着黑丝手套的右手,仅凭一张肉掌挥散了尸气。他看也不看缝合怪,匆匆踱在柳七七面前。形影腾腾的夕阳里,他全身浮着微微红光,尖着两根虎牙,声音里毫无感情色彩地问:“你失身了?”
“哈?”柳七七一脸黑线,低头才看见自己衣衫不过囫囵系着,半抹肚兜露在外面,绿裙也破了好大一条口子。凑巧她在屋顶摔倒时,蹭破了一块皮,大腿根在往下流着一缕血。
她脸一红,掩着胸口,抓起一篷黄泥摔在宇文极身上,哽咽道:“不需要你同情我的身子!你真有心,娶了我这个残花败柳呀?!”
宇文极一粒粒解开领口的扣子,将黑色的束身礼服盖在柳七七身上,拉低了帽檐,声不带调地吐了一句:“知道了。”
柳七七这才注意到,只穿着白色背心的他脖子上挂着一枚小小的巨蟹座星云状的水晶吊坠,惨白的皮肤上爬着数不清的旧伤痕。
宇文极攥着西洋剑踱在缝合怪面前,点燃了一只煊赫门香烟含在嘴里。他单手夹着细烟的姿势太帅,连有磨镜之好的柳七七都不禁多瞅了一眼。
“你强暴了她?”他很露骨地问缝合怪。
缝合怪做不到心心入静、念念归空,在宇文极下船时就抱定主意,脑袋里只想着对星云军团的恨,余外一概不想。遂闭眼把宇文极从上到下,从外到内,从骨头到内脏,连同他家全部母的都骂了一个遍,就是不敢睁眼回答。
宇文极伸手拔出瑞士军刀,杵在缝合怪嘴巴里乱捅,又将燃着的香烟塞进去,毫无情感波动地说:“你想去非礼巨蟹座星云军团的女人,我不拦着。你只说,是不是你强暴了她?”
“喂!你是嫌我不够惨,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残花败柳是吧?!嚷这么大声干嘛!”柳七七在宇文极面前实在装不起可怜样,气冲冲地走来,叉腰抗议道。
缝合怪支支吾吾,瞪着一双粉色的小眼,牙呲欲裂地盯着宇文极吸血鬼一样的脸,手攸地掐诀,簇出一波积尸气激射而出。
宇文极冷声微念:“岚气,冲!”
一道妖风吹起,挟着冲天的杀意,将缝合怪全身的骨头都拧碎了。柳七七不禁打了个哆嗦。
缝合怪吐出嘴里的香烟,满口是血,恶狠狠地看着宇文极,就是不说一句话。
宇文极松开它,扫了一眼被电火焚过的江岸,回身朝柳七七说:“不是它,这家伙太弱,又被打成了重伤,一定是更厉害的喰种或者夜叉干的。”
他皱着眉打量着柳七七凄美的脸,眸子里是一汪静止的寒潭,吐道:“你真是令人费解的女人,我为何读不到你的想法。到底是谁糟蹋了你?”
柳七七气鼓鼓地说:“你这个变态,问这些干嘛?!是一个叫无憎的黑鳞大蛇怪干的,满意了吧!他厉害的紧,要掳我做压寨夫人! 你害怕的话,就赶紧走好了!我就是没了贞洁,也不妨碍给你做女主播!”
宇文极点点头,道:“原来是上一任巳常侍座下的第一参将。放心,我会杀了他。”
他挪步到那把九环鬼头刀前,伸手把住刀柄,使了浑身的力气,却没将刀拔起来,冷声说:“这是他的重刀吧。”
“闪开,你这浑身没一两力气的小鸡子,还妄想替我报仇?!”柳七七一把推开宇文极,轻松将刀提了起来,扛在肩上说:“无憎那黑蛇打伤了这个想偷袭我的河漂子,就莫名走了。我这会才刚能脱身,你就来耽误我时间。走,咱们赶紧坐你的船跑路吧!”
“你这个怪力女!”宇文极叹道,“被强暴了,居然这么快就不难过了,真是不知羞耻!”
“啪!”柳七七甩了他一个耳刮子,在宇文极白白的脸颊上印了个大大的红手印,气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怎么不知羞耻啦?!要不,你娶我,你娶我呀!你又不娶我,我就算做了古代侑酒的营妓,又与你何干?!”
“知道了”,宇文极轻揩着火辣辣的脸,又吐了一句。
“你这木头人到底走不走啊!”柳七七催促道。
宇文极摇摇头,低声说:“我要留在此地,杀了那无憎。”他就差把‘替你抱不平’几个字说出来了。
柳七七一脸黑线,拖着他往小舟上走,叫道:“你知道我遇险了,还来这么晚。我失了身的罪过都怪你!现在我身心受了大伤,你赶紧带我去疗伤!”
宇文极打开柳七七的手,一字一顿道:“我事先并不知道你遇险了。”
“哈?”柳七七一愣,纳罕地问:“是小白她回去说了什么话,被你发现了?你真是来找我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