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滔天的江面上,道道闪电在灼烧着弥天的黑色雨云。拔山之怒的风,翻空之势的雨,车毂之声的雷,塞满了泥泞的江岸。
柳七七右眼的红色鲜艳欲滴,眼球正中只有一粒针尖大的黑色瞳仁。
“五浊十恶,我做了哪些?上天才要把我变成这副模样 ”
她脚边滩涂的淤泥上鼓出一个大大的泥泡,一只皮肤呈手套状脱落的腐烂的手伸了出来。柳七七横眉冷对,绿裙迎风斜飞,拄刀猛刺水泡,切齿低语:“本弱女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世界要派这些鬼怪来惩罚我!”
九环鬼头大刀戳碎腐烂的手,清光一道没入泥泡,溅起一篷血水。柳七七振臂挥刀,生生又拽出一具河漂子。
经脉中的热流已如赤炎岩浆,炙烤着她的心智灵台。柳七七抬脚跺碎了这只河漂子的脑袋,柔身凌空翻走,脚下又伸出一丛手臂来。
一个硕大无朋的泥水泡鼓在这些手臂之上,七八只口鼻眼肿在一起的河漂子挤作一团,爬了出来。
“这大江中的河漂子全来找我了?!”她暗自吃惊,再顾不得生自己右眼的气,拔腿就跑。奔驰之中,江岸密密麻麻地鼓起了泥水泡,已能从黄泥水中看到正在慢慢上浮的死人的脸。
“我屮,这是河漂子的老窝嘛?!”
柳七七向前飞奔,身若游燕,又骤然转身电射向后,挥刀一蹴而就,斩翻了几只即将追上她的河漂子。
她去势不减,踏在一块巨石上,凌空跳出十几米远,逃出了爬出来围堵她的尸圈。
“呵!我俨然成了电影里的武学高手!这是吃了内丹,变成半人半妖的福利嘛?!”她不忘自嘲,挥刀砍翻了两只河漂子,朝着不远的堤岸上奔去。
疾奔中,水泡里的死尸已全钻了出来,少说百十来只,男女老少都有,像群蚂蟥跟在她身后。
“到了岸上,找警察叔叔揍你们!”
堤岸就在眼前,柳七七衣裙漫飞,纵身跳了过去。
一声尖啸的婴儿啼哭忽撕破雨声,刺进了她耳朵。柳七七斜见一团黑影扑面飞来,举刀便挡。
“锵!”
一只不过两三岁而已的婴孩河漂子,呲着尖锐的牙正咬在她刀刃上。
柳七七撞见它被江水泡地发白、几乎凸出眼眶的眼球,心中一慌,从半空滚落下来,摔进了淤泥里。
身后蜂拥而至的河漂子,发了狂一般,无数只手抓向了她的脸。
刀刃被婴孩河漂子咬的咔嚓作响,她的右手腕也被其一双小手牢牢把住。柳七七大喝道:“不要小瞧了我的力气。”
她左手探出,换作双手持刀,扭动纤腰,抡链球一样,奋力将刀和婴孩河漂子在周身扫了一圈。
周遭腐尸像豆腐块一样被打烂,倒了一圈,连那婴孩河漂子也被一股排山倒海的蛮力甩飞出去,冲倒了几个腐尸才停下。
柳七七脱了困,跳起来又朝堤岸跑去。
被甩飞的婴孩河漂子捂着脑袋爬起,似被柳七七的怪力给弄懵了。它缓了一秒,才张开下巴,嚎啕不止地啼哭。
啼哭声里,堤岸下的土里钻出四具新死没多久的尸体。一个女尸浑身捆着铁链,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尸后脑上插着一根铁棍,一个老头尸体的颈上勒着条麻绳,一个青年男尸上全是刀眼。四只河漂子,歪歪扭曲地迎着柳七七就扑了来。
“天呢,到底有多少人枉死在这条江里了!”
柳七七见对方只有不过区区四只,擎刀就上。她单脚踢飞青年男尸,在千钧一发的包围空隙里,挥刀猛砍在女尸上。怎料女尸身上的铁链坚如锁子甲,这一刀只砍了个白印而已。
戴眼镜的中年男尸,伸手从后脑扯出铁棍,一道黑风砸向柳七七。
柳七七急忙抽刀去挡,锵地一声,凭着巨力将眼镜男尸震飞数米,但自己也连退了三步。她还未站稳,一条麻绳破空抽来。柳七七绿影一闪,堪堪躲开。
浑身是刀眼的男尸却不给她腾身的机会,从腹腔里抽出一柄刀来,疾风骤雨地戳向柳七七。
柳七七与他乒乒乓乓斗了几刀,长刀棹飞银电,卷着雨花绞碎了他的手臂。正挥刀要枭掉他的脑袋,另外三只河漂子的麻绳、铁棍、锁链齐齐打向了她。
柳七七攸地撤招,虚晃身形,转身要逃。刚才啼哭的婴孩河漂子张嘴又咬了过来。她急忙抬腿前踹,一脚蹬在婴孩男尸的脸上,将它踢飞出去。不过身体又被阻了回来,只好转身电光火石地挥刀,咄咄咄地连出数招,才堪堪将那老者劈成了两半。
而女尸和舞着铁棍的眼镜男尸,身法和招式竟不逊于她太多,二者频频换位,将柳七七阻隔在堤岸之前。
“这五只河漂子像是有智慧的,跟被我轻松砍杀的腐烂河漂子不大一样!”
眼见自己要湮没在尸群里,柳七七挥起刀来,绿电青霜的一招圆舞,逼出一个缺口,朝着堤岸平行的方向逃去。
黑雨之中,尸群数度追上她,皆被她杀退,江岸上躺着一地的河漂子碎尸,但她的身子也慢了下来。
“如此空耗体力不是办法,需找个高点,逐个将它们击杀才行!”
柳七七又奔了十几米,眼见前面不远有一间废弃的小型抽水站。她不禁大喜,几个纵跃,宛若一团绿影跳在了抽水站的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