喰种之潮退了,三个裹着大氅的怪人身负重伤逃了,天上的怪眼亦不见了。
微微热风簇着黑云褪去,九天之上又是一汪河星。一轮满月挂上天街,霭霭的浮光碎了满地。残破的大楼里,月华涌来,照得狼藉的走廊发白。
柳七七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右眼像被蒙上了一层纱,朦胧胧的。她走了两步,绊在一块碎石上,摔在了地上,面前正巧有一块刀的碎片。
桂魄飞来光射之处,刀片亮得如一残镜。柳七七小腹中的凉意,已像一窝小蛇,缓缓爬满了她的全身。她颤抖地捏起刀片,仰举在面前,左右晃了晃脸,惊地瘫坐在地上。
明晃晃的刀片上,她的右眼瞳孔缩成了针眼大小,整只眼球呈浅灰色,像块毛玻璃。最让她心悸的是,眼球边缘,一条条血丝在蠕动。
“我的右眼怎么像妖的眼睛一样?!”她惊恐地小声自语,生怕被广场上白月婵一众星云军团的高手听到。
“定是被妲己打的,眼角膜脱落,内出血了!”她不甘心,举起刀片又看。她心急如焚,七经八脉里的那股凉意忽躁涌在指尖。一簇电火冒在她指头上,喀喳一声,将刀殛成了粉末。
柳七七眨巴着眼,脱口而出:“我屮,我怎么成了皮卡丘了,会放电?!”她趴在地上,又摸了一块刀片在手里,想要再做一次皮卡丘,嘴里还絮絮叨叨:“十万伏特、电光一闪、皮卡皮卡丘!”
但浑身的凉意缩回了小腹,沉在丹田里成了一团,她再放不出电来,眼中的朦胧感也消失了。
“呵!我右眼球又恢复原样了!”她捏着刀片,欢喜地低语。
吃了这枚内丹,会提升你的妖力!
妲己的话犹言在耳,柳七七打了一个冷颤,狐疑自己的身体真的在发生一些潜移默化的变化。
面对敌人,她固然不畏死。但因为被迫吃了白发老头的劳什子内丹,而被星云军团杀了,这未免有些冤枉和不值。
“妲己肯定在唬我!我堂堂青春貌美的普通小丫头,怎么会说变就变,成了一只喰种那样的妖怪呢?这肯定是吃了内丹的临时反应,我还是暂时别告诉小白妲己的事了。”
柳七七想定,望着楼道里的四具尸体,犯了难:“可这四具尸体怎么办呢?!待会公孙母蝗虫进来,一定会发现端倪,再顺藤摸瓜,查出我吃了他们同伴的鸟内丹。”
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走来走去,忽眼中一亮,单手抓起老头的尸体跑进右侧走廊,来到那幅油画前。
柳七七小心翼翼地将手按在画布上,画布又泛起涟漪。
“好耶,这画的功效还在!”说罢,她一抬手便将老头的尸体扔了进去,还双手作什,忏悔道:“老爷爷,你的死可与我无关。有名有姓的,做了鬼,你只管找那妲己去!你原本就是这画的守卫,我把你扔进去,也算是让你入土为安啦。”
她转过头,望着栅栏中的无皮裸尸和老赵的尸体,又犯了难:“这两个倒不好处理!”
正想着,结界栅栏居然缓缓升起,消失在了断壁残垣里。
柳七七欢喜一声:“想来是广场的危险解除后,这结界自动关上了!”她小心地爬过走廊,像条毛毛虫,将无皮裸尸拖来,复扔进画里。
画布涟漪里,她惊讶地发现老头的尸体已没了皮肉,成了一具白骨。
“这画果然也不是善类!只是它融化尸体需要点时间。万一待会被人发现,画布上多了两具正在消融的白骨,可不好了!”
柳七七劈手将画框打碎,撕下一缕吊带作绳子,把画布卷成一小轴塞进裤管中系好了。
“嘿嘿,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她又将另外几幅画全都打烂,才披上满是阿桂血和脑组织的防晒服,藏好胡笳,一瘸一拐地下了楼。
与妲己搏杀,或者说单纯被妲己胖揍之后,身体的肾上腺素下降,全身是伤的疼痛感蔓延开来,柳七七感到骨头散了架。
广场里,白月婵正指挥着众人在救助伤者,见脸肿如猪头、浑身是血的柳七七下来,顿时花容失色,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惊道:“宝宝,你你受伤了?!阿桂,他没保护好你?!这该死的东西,我就知道他靠不住!”
她心疼极了,扑簌簌地掉着泪珠,说:“别怕,我们援军马上就到,老公我肯定救好你!”
柳七七再也支撑不住,瘫在她怀里,一脸黑线地小声说:“没羞的小妖精,谁是你老婆了。”
白月婵见众人纷纷向她们投来异样的目光,脸上一红,扶着柳七七坐下,替她检查起伤势。
柳七七担心她发现裤管里的画和那把胡笳,扯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低声假泣起来:“我身上没伤,不过是脸肿了,头皮破了个口子而已。只是那阿桂和老赵,因为保护我,被一个溜进大楼里的高手给打爆了头!嘤嘤嘤 都怪我,不然他们也不会死 ”
白月婵柔声安慰道:“宝宝,这跟你没关系,别自责啦。阿桂之所以死,是他们太弱了而已。”
太弱了,这三个字又戳了柳七七心一下。
二人正耳鬓厮磨,周身的光一暗,一道人影罩住了她俩。公孙大娘已检查过大楼,看过阿桂和老赵的尸体,扯声喝问柳七七:“有人潜入了大楼,男人女人,我怎么没看到?!”
柳七七心里嗟叹:“这母蝗虫可不好哄骗。”她扬起血污的脸,手攥着白月婵的手腕,嗫嚅道:“是一裹着黑色大氅的人,分不清男女。”
她瞄见公孙大娘眼里透出一丝怀疑的目光,决心把谎言说的荒诞一点,便又讲:“这人是从你打碎的那道白旛里钻出来的。你跳入了空中,未曾得见而已。”
公孙大娘微微点头,道:“难怪他们要扔白旛射杀你,原来是为了让同伙混进去。这群喰种果然心机歹毒!”
柳七七松了一口气,装可怜地说:“当时老赵正打开铁栅栏放我俩进去,恰被那歹人钻了空子。他百般折磨我们仨,问上官毛毛关在哪里。”
公孙大娘和白月婵吸了一口冷气,皆说:“他们果然是奔上官毛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