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不打诳语,不能说谎。
一句骗你的,如雷灌顶。
程航东被这一声轰得头皮发麻,他从一开始就坚定地相信着单珠身不由己,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种种波折。
往昔如同一盘烂柯,怎么回想也不能理清。
程航东在真相面前,甚至都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忘了脚底走得疼痛,也忘了敬畏和尊重。
“我不理解,我怎么理解你?哈哈哈……”程航东陡然笑了起来,“你出去读了大学,你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为什么毕业以后不从事工作,反而来什么……修行?”
“你马原考得比我好,唯物论和科学世界观都白修了吗?我还那么可笑地以为你在基层工作,在建设家乡,在为祖国的脱贫事业出一份力。那是伟大的、我不能拦的,所以没有置喙。”
程航东笑着笑着声音就抖了,半哭半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单增桑珠,你才二十三岁……不是为了我,我请你为了自己想一想。”
“一个人的青春那么短暂,你在该奋斗、该追梦的年纪来到这种地方。尘俗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你懂不懂这不是生产劳动,你再有信仰,也不该出家!”
原来他们从来没有跨越过信仰的鸿沟,精神世界是那么不相通。
程航东可以敬畏,可以尊重,但他从本质上不能去理解——无论导致单珠现在在这里修行的原因是什么?!
病了,该去医院医治;穷,该艰苦奋斗;任何不如意,都该努力改变现状!
程航东不信任何神,他觉得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人应该依靠自己,而不是求神拜佛。
单珠听了,他安静地听到程航东说完,等那些自白都结束了,才简短地说:
“我没有出家,不是僧。身上的衣服是海青,居士也可以穿的。我只是……”
“居士也要守戒律吧?”程航东蓦的打断了他,得到这句话时就燃起了一个谬妄的念头。
他忽然站了起来,从单珠手里夺走珠子扔到了一边,人也倾身,想吻他。
单珠瞬间慌了,刚才装出来的镇静全都散去。他朝后退了一下,坐着的小板凳蓦的翻倒,人也在地上摔了跤。
程航东没能亲到,便把他的宽袍大袖抓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直将单珠揪起来攘到了长床上。
程航东在忙乱中说:“破了戒,你就不能清修了……”
他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只想把单珠拉出来。
无论对方是要责怪他,还是憎恨他,他都不想管了。
把他拉出这片山坡,离开这个学院,回到尘世中去。
让他不要犯傻,不要做毫无意义的事,不要对不起自己的青春!
“哥,别这样。哥!”
单珠抗拒着程航东的手,拼命躲避。他身上的衣服乱了,哪里都乱了,阻止明显是无效的。
程航东把碍事的袍子扯掉,有些疯狂地继续着他的举动,错乱且断续地说:
“不是清修吗?不是学礼吗?没关系,你念你的,我弄我的。我看看,我看你是不是真的勘破红尘,斩断妄念了……”
单珠好不容易才抓住了程航东的双手,箍在自己的手里说:“程航,求你、求你别这样……”
“哈……”程航东嘲弄般笑了起来,被眼前的反应看满意了。
他有些怨毒地,恶谑道:“原来没有啊……你虚不虚伪?还怎么修行,还怎么装清心寡欲?”
单珠拉过被子遮身,猛然推开了他!
程航东擦了一把嘴角,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再次狠下心来。
他不想由着他了。
他再次压过去,挟着单珠的脖颈,恶狠狠地说:
“单增,你给我记着。只要你再推我一把,我就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找到。”
“我会真的离开你,无论你将来后悔不后悔,无论你做什么!”
“你敢拒绝我,咱们俩人,从今往后,就彻彻底底没有任何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