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珠围着小围裙,正哼着山歌在家里做红烧牛肉。
大四不考研,他很闲。最近报了驾校,离程航东的房子挺近,就住在这边了。
晚上两人说好了一起吃饭,他烧好牛肉以后就开了瓶洋酒,等着东哥回来。
程航东却在公寓楼下站了很久,抽掉了半包烟……
因为工作应酬,他身上总是带着好烟。但自己很少抽,此刻却觉得唯有烟能够让他冷静。
按照过去的脾气,他肯定会不管不顾地冲到家里,把单珠先揍一顿,再质问他为什么选择欺骗。
现在的程航东在想,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是忽略,是随性,还是缺少了关心?
手中烟丝烧出难闻的味道,程航东拧灭了火星,发现天都快黑了。
他想了很久过往的种种细节,也没有察觉出两人有丝毫要分手的前兆。反复反省自己,也觉得并没有任何对不起单珠的地方。
程航东把烟头在垃圾桶上摁得弯折,整理好自己,这才沉定地握着手拿包,走进了单元门里……
菜凉了,单珠把一盆牛肉又顿在火上加热。
防盗门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程航东像往常一样走了进来,低头换鞋。
趁着这会儿功夫,单珠穿过鞋柜前的通道,迎上去从背后抱着程航东。
他抵了他一下,把下颌搁在东哥的肩膀上,脸蹭着脸,说:“程总终于回来了,等得我好辛苦。”
程航东顿了一下,微避开脸,半只脚才蹬进拖鞋里,埋头说:“单增。”
“嗯。”单珠一边收他的鞋子,一边把人往里拖去,“牛肉都炖烂了,快洗手尝尝。”
这里到处充满着两人生活的气息,菜肴发出美妙的香味,程航东沉湎于一切,几乎都不忍心打破。
可他还是挣开了……
“单增,你是不是没有去考研?”
单珠的手停在半空,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没回答。
“你是不是还把本来属于你的保研名额让给了其他同学?”
程航东继续问着,他其实不需要问,已经知道答案。
单珠把自己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解开后面的绑带,回避着话题说:“挺晚了,我们先吃饭吧。”
“你又想糊弄过去?”程航东拼命平复心绪,语气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他从来没想过,只是鼓起勇气问出来,都会觉得鼻腔里一阵酸涩,半晌才说:“我无权干涉你任何决定,但是……给我个理由,为什么?”
两人都没有坐,相对在狭小的通道里。
一旁正是程航东的储物架,上面摆放着他们的奖杯、纪念品,还有那枚格萨尔王的护身符。
三年半的时间,单珠又长高了些,他睨着程航东的发顶,张了嘴想说话。
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他知道总是有这一天的,程航东不可能一直都不发觉。
程航又掏出了烟,单手扶着,摁了几次打火机,还是没点燃。
屋里分明没有风,可他手是抖的,分不清那种感觉是愤怒,还是失望。
“如果……我有任何做得不对的地方,请你告诉我。”程航东一字一顿,艰难地说,“我不需要你在表面上做得百依百顺,背地里却瞒着我做决定,甚至骗我。”
单珠一伸手就夺走了他的烟,他知道东哥只有在特别烦闷的时候才会点烟。
程航东拦了一瞬,那根烟便掉在地上,弹动两下,滚到了一旁。
他没低头捡,他的头已经够低了,只是又掏出一根。
“哥你别这样。”单珠抓住他的手,把烟盒子抢到了一旁,又说,“你没有任何不好,真的。和你在一起是我的幸运……”
“那为什么?!”程航东蓦的打断了他,语气止不住地重了几分,甩开自己的手,责问道,“这次又是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吗?你还是要离开我,对不对?”
单珠的第一反应是想伸手抱他,可是程航东红着眼睛,只用一个抗拒的眼神,就逼退了对方。
这些日子他磨砺出了强大的气场,对外的时候总是说一不二的程总。只有回到这间房子才卸下防备的外壳。
可是现在,面前的人也不值得信任了。
程航东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满心满眼都不愿意再接受欺骗,也不接受来自对方的强制性的拥抱。
单珠终于正面回应了他了,在他的逼视下,说:“哥……对不起。”
就像他以前无可辩驳的时候一样,只有这三个字,程航东觉得很可笑。
“我要的,是你一句对不起吗?”程航东咬着牙关,斜瞟一眼煮开了的红烧牛肉。
抬手,就把火关灭了。
他忽然觉得一直以来的坚持和沉沦都毫无意义,如果注定没有结果,那一段感情为什么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