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航东天天和朋友玩,并不稀罕一次聚会。他在乎的是父亲会不会重视,从小到大错过了他无数生日的父亲,会不会带着礼物回到他身旁。
可是父亲拒绝了,程万军忙着在澳洲跳伞。
程航东看见他发的和大老板跳伞的朋友圈,觉得自己那点期盼很搞笑。父子间唯剩下的温情,也就这样泯灭了。
程万军去跳伞,他就自己送自己礼物呗。
程航东独自踏上了轮滑去拉萨的路,用这次旅程来平复心境,却出了事。
程万军这才回国了,在听闻儿子独走318的时候,他都没有动容。
后来程航东失踪,程万军推掉所有商务和聚会,疯了一样赶到西部,觉得是自己的错,才导致儿子义气出走。
报案后的每一天,他都在煎熬里度过。就开着这辆帕萨特,把318鹏城和天空之城的这一段路,徘徊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接到程航东从警局打来的电话。
程万军带着程航东,回到了林韵身边,直到儿子开学才离开。
他知道,远行的失败是儿子心里的一道疤,所以不太敢提。
程航东看明白了很多,在追梦的旅途上又经历了一些其他的失败和创伤,所以现在并不像曾经那样,把这件事看得很重了。
“爸,如果我为自己给你们造成的担忧道歉。你会为自己缺席我的成人礼,而说对不起吗?”
程万军沉默半晌,才抬头说:“是爸不对。”
“别人给你倒茶,你倒是接着啊!”程航东看见单珠都快捧不住滚烫的茶碗了,
“妈让我们缓和关系,我们也别装着敷衍他。接下来还有大半个月在一起的时间,我会像个儿子,也请你像个爹。”
程万军收敛了认真的神色,重新换上他无赖的表情。
“当爹还不容易?”他不屑地说道,并被酥油茶烫了嘴。
单珠递过来一张纸巾,这才给程航东倒茶,让这父子两人都坐在火炉边上,以免冻到了他们。
“叔叔和阿哥就当是来玩的,我偶尔会帮大哥干活,空下来的时间带你们玩。”
程万军玩笑道:“我是来玩的,程航是来变形记的。”
他一说完程航东就放下了碗,慎重说道:“单珠干活我也不会翘腿看着,假期没作业,我除了做创业计划书、辅导他英语以外,空下来也会帮忙干活。”
“嘿嘿……”程万军傻笑两声,接话道,“嗯对,小孩子就是要多吃苦。忆苦思甜,亲身体会一下人家牧区是怎么过的,就知道爸给你创造了多么好的生活条件了。”
程航东黑了脸:“爸你不帮忙但也不要说风凉话好吗?一会儿单增的哥回来了,别让别人嫌弃你!”
说彭措,彭措到。
彭措大哥在山上放牛,牧场那边没信号,收不到单珠提前给他发的消息。
此刻撩帘一进来,当即就傻住了。
家里凭空多了两个包裹,外加两个行李箱。沙发上还坐着程航东,和一个长发男人。
“桑珠?”彭措错愕地问道。
程万军这下倒是正经了,当即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是程航他爸爸。在你家借宿一段时间,请千万不要客气,按照民宿价格收我房费就行。”
彭措本是热情好客的,条件反射地也伸出了一只手,和程万军的握在一起。
他又不稀罕钱。
“怎么能收叔叔的钱,千万不可以,我家房间多随便住。”彭措粗声说道,转而就指着程航东,“让他还债就行,他还欠着我阿弟。”
“哥你别这样。”单珠跨过桌案,三两下把彭措弄到了一边,压低声说,
“爸妈朝圣,你也在家里呆一年了不能出去。正好趁着我回来了这些日子,给自己放个假吧。”
“你们能打理好一个家?”彭措半信半疑地问,还有点丢不开手,“这两城里人你伺候得过来?”
“你在拉萨的时候,家里大部分都是我管的。”单珠拍了拍彭措的背,“放心吧,你不是早就想回西藏和朋友聚聚吗?”
“那你别丢了牛,别饿了马。”彭措不忘喋喋不休地嘱咐道,
“院墙上的干草落雪前要收回来,烧火牛粪不够过冬,你还得去山上捡。藏历年之前晒干牛肉记得吧?还有这个月寺院那边的供奉,给春种准备的青稞种子,冰箱里酥油也没了,要打……对了糌粑你也得自己磨……”
“知道了,知道了……”单珠认真地说,“我没忘呢,当个家还是可以的。”
“那我去拉萨玩几天,就把阿妈他们接回来。”彭措想了一阵,在微信上发送了几条信息,这才说,“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不想我把某些事告诉他,对不对?”
单珠上次买氧气闯进屋子,就听见了彭措给程航东讲鞑靼马,还说到了过去的事,幸好及时阻止了。
听到此处他只能点了点头,说:“大哥,你知道我的。”
“你活该被鞑靼马甩了,哭着追出去五里路。”彭措语气不善地骂道,“没你这样的康巴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