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闹得挺不愉快,程航东又没休息好。
他一上车就歪头眯眼睡觉,单珠和他都在后座上。
程航东把头靠在单珠肩上,锁着眉头,几番陷入浅睡眠都被吵醒了。
因为程万军没心没肺的,一出蓉城就放起了手机里面的大西部歌曲。
什么《卓玛》、《姑娘仁真翁姆》、《阿若布姆》,一边开车一边大声哼唱,完全就当是去旅游的。
程航东被吵得睡不着,又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
他在后面阴恻恻地说道:“放这些歌,爸你不会是想去草原艳遇的吧?要是让我发现你把眼睛放在哪个布姆身上看,就替妈妈把你揍一顿!”
布姆就是女人、姑娘的意思,程航东和单珠在一起久了,随口就说了出来。
“哟,我儿子还会民族语啦?”程万军不以为意地说,目光透过后视镜瞟着单珠,“去草原艳遇的,可不是你爹。我把你打断腿了吗?”
程航东:“爸你能不能有点正形?去那边见了人家父母,你还这样吗?!”
单珠赶紧摁着东哥,和声说:“我爸妈朝圣还没有回来,估计初几才能到。没事、没事,家里就一个大哥,不讲究的。”
程航东骂骂咧咧地,只能在父亲的歌声里闭目养神。
程万军开车极稳,路上也不堵。
最近天气晴朗,没遇上冰雪路面,帕萨特载着三人翻山越岭,十个小时就到达了单珠位于牧民新居的家。
“想不到现在贫困地区大变样了,条件都这么好了。”
程万军把车子停在村口,看着平整的路面和色彩鲜艳的一排排房屋,感慨万千。
“嗯,我们客厅里装了钢炉,房屋装了太阳能地暖,一点都不会冷的。”单珠搓了搓手,指着前面说,“叔叔继续开吧,车停在我家院子里就好。”
“还有私家车位啊?”程万军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小老弟是大户人家。”
程航东提醒道:“你又叫他什么?”
程万军:“你管那么多干嘛,我爱叫什么叫什么!”
新居名叫巴雅镇,镇子里设施一应俱全。小卖部、洗车点、卫生院、镇政府,程万军一边开一边看。
路面虽然不宽阔,却是平整水泥的。除了旁边会出现马粪和牛粪,没有其他垃圾。
一群牦牛正在过路,挡住了人的去路。
程万军停着车等待,单珠拉开门下去请了一下牛,不多时,路又让了出来。
他指着不远处一个院子说:“这里就是我家。”
只见那是一座两层楼的建筑,旁边还搭着一个小马篷,一个大牛棚,以及一个独立卫生间。
单珠走过去拉开了大铁门,院子里是草地的。
程万军把车开过去碾过草皮,停在院子里绰绰有余。
家养的马儿嘶鸣起来,牛也好像闻到味道了似的,蓦的嚎出声。
单珠看见屋里没有亮灯,便一边卸行礼一边说:“我大哥放牛还没回来,叔叔和阿哥先来屋里坐吧。”
“都不锁门的吗?”程万军左右看了看,刚才的铁门就只是关着,没有锁。
屋子的大门也是敞的,只垂着一个遮风的帘子,上面有民族花色。
单珠拉了两个箱子,打帘说:“不用锁的,朋友来了可以歇脚,看见家里没人就会走了,或者等我们回来。”
程万军一个人就带了两包大行礼,一看就是准备常住的样子。
他扛着一包,单珠接过去另一包。
程航东又怕压着单珠了,忙抢到自己肩上,撇嘴说:“人家民风淳朴,知道不?”
程万军顿了顿,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只是在斟酌字句。
等到进屋以后,才极低地说道:“还可以啊,程航。你以前就是在这地方住了一个半月吗?”
因为他看见程航东一进去就很熟悉的样子,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单珠把茶壶移动到钢炉上,挑着下面的松枝和木柴点火。
“不是这地方,是他以前在海子山的家。”程航东上次是在雨夜里和单珠回来过一晚上,“要是那时候有这条件,我能不赶紧去县里找通讯工具?”
“你把爸爸吓惨了……”程万军老气横秋地说道。
单珠背身去了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三个茶碗。
客厅里的父子两一下就沉默了,不像一路行来吵闹的样子。
实际上程航东当时虽然有轮滑去拉萨的计划,可是并不该匆匆投入实践。
致使他踏上那条路的是程万军的忽视,就连儿子的成人礼都不能回国赶来。
林韵本来想给程航东庆贺,再让儿子叫上朋友,以成年和考上大学的名义为他们办一次家庭pa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