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酒吧角落里凑着几个人,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魏磊和程航东没有争吵,最开始互相嘲讽了几句,后来就开始叙旧。
两人给彼此添了茶水,仿佛多年的老朋友,倒是看得摩拳擦掌的吴迎龙很惊奇。
“程航东,我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我只是针对轮滑这项运动,和你们所有人。”魏磊喝了一口热茶,平心静气地说,“轮滑这种东西,就不该出现在校园里。”
“和你看法相反,爱好衍生社团,学校应该多元化。”程航东反驳道,“不能因为你的个例,就否认整项运动,和热爱它的人。”
魏磊双手放在桌子上,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半晌才把语调压平:
“你还好意思说……当年,当年你害我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不就是因为盲目的热爱?”
程航东一瞬间沉默了,没有再次反驳。
魏磊语气甚至有点抖,再次握起拳头,捏得指关节发白。
半晌,程航东才叹了一口气:“磊哥……当年不注意安全问题,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吴迎龙今年大三,比程航东小一届,他都不知道魏磊曾经是轮滑社的一员。
在程航东加入以前,轮滑社形同虚设,零星几个人穿着劣质儿童鞋,偶尔组织起来在学校慢慢跑,就算社团活动了。
魏磊是其中一员,虽然并不专业,却玩得挺开心。
程航东带着自由式轮滑进入了社团,指引他们买鞋、组装、训练,只用了半年时间就把整个社团规范化,有了像模像样的场地。
十八岁的魏磊也热爱着轮子上的运动,跟着程航东干得热火朝天,社团不断扩大。
但是那时候,他们并没有什么安全意识。
程航东自幼接触轮滑,只有小时候戴过护具。上了大学便觉得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护具什么的很少有人穿戴,他也照常带着他们玩儿。
夏天时候每个人都穿得单薄,一次活动上程航东领头“开火车”,后面坠着一长溜的队员,在校园里游龙似的加速穿梭。
魏磊断后,挂在了“火车”尾巴上。
那个位置不仅很难掌控,还是甩动最大的角落。人人都在欢呼惊叫,只有魏磊玩得满头冷汗。
到一个拐角处,魏磊因为看不清前路,被一个“甩尾”抛飞出去,抓不紧前一个人的衣服,摔在了减速台上。
巨大的力道使得他即使落地都还滑出去一截,腿撞在了人行道边,小腿胫骨骨折。
那一天,程航东把魏磊背上了救护车,嘴里还在不断问他,控制不了为什么不早点甩开?
后来他拿着水果去医院看望的时候,魏磊拒绝了和程航东说话,断绝朋友关系,从此也告别了轮滑。
不久后,程航东正式申请成为了轮滑社长,魏磊则在伤好以后加入了国旗班。
他们形同陌路,直到大三时魏磊以国旗班队长的身份跻身联合会,向主席团递交了一份取消轮滑社的陈词书。
程航东找魏磊谈话,却因为过分激动而大吵一架。
曾经共同追梦的队友,变成了如今互相敌视的仇人。
两人的恩怨与交情都被毛鑫看在眼里,所以联合会主席才会把社团场地这样划分,希望他们消除龃龉,放下对对方的偏见。
本来上一次,程航东找魏磊约酒的时候,就想和他这样谈的。
可是魏磊不想,所以让单珠去了。
“程航东,我们俩之间的事,我以为你和我吵吵就算了。没想到你闹到毛鑫那边去,还让他出面来提点我。”
魏磊靠着沙发背,仰头说:“我把你告到纪检组也不是真想给你处分,而是我纯粹心里不爽,让你尝尝被越级上报是什么感受。”
程航东当时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到找毛鑫的。魏磊公报私仇,影响了整个轮滑社,程航东觉得让主席出面没毛病。
但他又想起毛鑫告诉他的,收敛性格,学着和不喜欢的人处理关系。
程航东不愿意再把事情闹大了。
“磊哥,换位思考了一下。虽然你手段卑劣、做法可恶,但我两性质一样。”程航东压下心头的不愉快,说,“我能理解你……”
“你!”魏磊刚喝进去的水又要被气得吐出来了,猛顿了一下杯子。
程航东赶紧把溅出来的茶水擦掉,又给他添了一点,说:
“正是因为当年无知,让你出了意外。我一直很愧疚,后来便反复强调安全问题,在这方面很强势。”
顿了顿,他抬眸说:“磊哥,或许你可以试一下再次穿起轮滑鞋。这一次,我不会让你摔伤了。”
“错的不是轮滑,而是我们没有安全意识。从那以后轮滑社再也没有出过事故,你相信我,好吗?”
其实共用场地的这些日子,程航东对新生的照顾,和对安全的重视,魏磊都看在眼里。
但腿骨虽然能够重新接上,偏见可以一步步放下,轮滑鞋却早就被他丢弃在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