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女子絮絮叨叨地讲述起来。
讲述着她如何发现危险,如何与杀手交锋起来,如何格毙一个个恶贼,又是如何遭黑衣人断剑摧心。
她讲故事的手法实在是浅白得很。
明明是惊心动魄的情节,由她嘴里说出来,味道却寡淡如水。
卜毅心想,这个故事就算是换成他来讲,也会生动上许多。
毕竟他是卜璜的儿子。
从记事起,卜毅就没有在同一个地方住过三天以上。
父亲背着琴,挽着母亲的臂弯,怀中搂着他,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
每到一处,父亲就置好琴,燃起香炉,沏上清茗,弹奏起来。
琴声铮錝,时而激扬,时而壮阔,时而婉转,但琴声并不是真正的主角。
琴声只是为了烘托气氛,讲故事才是父亲最拿手的本事。
在讲故事这个行当里,他还没有见过比他父亲更厉害的人。
只要父亲一开口,他就不愿意错过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任何一个字。
无论是神仙斗法,还是儿女情长,甚至只是老爷爷和老奶奶拌嘴,都是那么的有趣。
无论他们出现在哪里,父亲总是不会缺乏听众。
母亲总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身后,双手置在膝上,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满眼的温情遍洒在父亲全身。
很小的时候,他就团团抱着母亲的腿。
后来长大一些,他就和母亲摆着同样的姿势,并排坐着。
更大一些,他已经成了父亲的小助手,和他一唱一和,引逗得观众拍手叫好。
可是现在,那张有趣的嘴里,已经再难吐出一个字来。
卜毅隐约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听完了父亲的最后一个故事。
随着青衫女子讲完她是如何死而复活,循着动静一路爬到这里,射出那绝杀一剑,卜毅母亲的运算也有了结果。
“上苍保佑,我的小毅会长命百岁。”
素衣妇人流露出欣喜的神态。
地上的算筹摆成了一道蛇形,不是一字之形,而是蛇爬行中的模样。
“这命途,曲折得可怕啊,应该头疼才对。”
青衫女子顺畅地接过了话头。
“曲折归曲折,可是以我的能力,都看不到这孩子命途的尽头。”
母亲对孩子的期盼有时候就这么简单。
“生不如死,又求死不得,惨,惨,惨!”
青衫女子凶巴巴地瞪了卜毅一眼,又马上调转了话风。
“当然,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最后否极泰来,一飞冲天,也是有可能的,看这孩子造化了。”
素衣妇人怀中的婴孩突然啼哭了起来,向母亲讨食。
她正待解衽,舱室外突然传来一阵隆隆声,惊得她停下了动作。
紧接着,整条飞舟振动了起来,原本平稳的飞行姿态似乎也起了变化。
青衫女子猛地起身,一句话都没说,就飞奔出舱外,留下一串脚步声,和面面相觑的母子俩。
婴孩继续啼哭,唤醒了母亲的本能。
无论这条倒霉的飞舟又遇到什么问题,先喂饱这小小婴孩再说。
“恐怕那些杀手也不知道,这条飞舟给人做了手脚。这幕后之人,真是穷尽了手段,根本没想着让任何一个人生还。”
不到那小婴孩一顿奶的功夫,青衫女子便折返回来,带回一个糟糕的消息。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