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兄对此女子感兴趣?”
我是对她讲的话感兴趣,不过懒得解释。
“她是平家的姑娘,当之无愧的b城第一才女。她在知学发表了很多文章,笔名言世。”
我震惊地看向好友,
“她就是言世?”
言世竟然是个女子!
看着年纪轻轻,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看时下问题竟如此犀利透彻。
自此我又改了以貌取人的特性,这一改变使得我在无数的暗杀和阴谋诡计中活了下来。
为了不引起误会,我直接与那女子相交,而是将她写的每篇文章仔细品读。
一开始的文笔还有些稚嫩,后来越发成熟犀利,远胜过那些沽名钓誉之辈。
之后每期有她的知学交流会我必到场。看着那温婉如江南泼墨画中走出来的女子落落大方的模样,不知何时,顺着那b城的熏熏微风,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也悄然地落在心里。
有一次,她讲着自己最崇敬的文正先生,刚好也是我很喜欢的一位文人大家。听了这次的论谈,我便下定决心与之结交。
我与她留下帖子:
汝所做文章,皆已品读。同为文正先生爱好者,吾听尔言古,受益匪浅,更欲与汝为友。若得偿所愿,此乃吾三生有幸。
我用时下文人最常用的正楷留下帖子,还没来得及留下自己的名讳,就看到祖父身边的副官匆匆赶来,说西北战事紧急,情势不容乐观,要我前去支援。
我留下帖子托人交给她,想着不急于这一时,等我解决战事,来日方长。
祖父因年岁已高,在西北战事中受了伤,之后只能退居二线静养。我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将那里的事情平息。
当我回来时,却听人说她已经订婚。是个从留洋归国的青年,姓余。
西北战事已平,前来穆家道贺拜访之人如过江之鲫,我却没有丝毫欣喜,是个人都看出我的沮丧颓丧,虽不解,也不敢多置喙。
男儿且自傲,挽弓成天骄。
你既与他人约定共白首,一切如梦一场,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我又何苦来哉!
世事变化总是让人措手不及。我知道世家早晚会面临清算这一天,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做得如此之绝。
祖父去世,父亲死于战事,母亲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抑郁而终。小妹刚成婚不久便与夫家和离。我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去了国外,确保她的安全。
军中许多人临阵倒戈,各种势力参与其中,又有外敌入侵。我一边要在战场上躲明枪,一边要防身后的暗箭,身心俱疲。
战事紧张,后勤保障营却克扣粮饷物资。我就算杀他千百次,也还是无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一想到战场上铁骨铮铮的士兵没有死于敌军之手,却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若自己死于这场战役,一了百了,也算全了自己最初的愿望。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祖父身边的副官赶来,说在平家的帮扶掩护下运来了物资粮饷,足以度过这个寒冬。
我顿时大喜,也暗恼自己怎会有如此懦弱的想法,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当我赢了这场战役安然返程,却得到平家全部被清算的消息,男丁无一人幸免。平家女儿定了亲,祸不及外嫁女,她得以保全性命。
萧平山作为我在典狱司的内应,我急于了解情况不顾暗哨将他找来。
在亲眼看着平家人的下场之后,一度精神崩溃需要心理医生的长期疏导。
萧平山也是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人,也是见惯了生死之人,却精神受创至此,当时的惨状可想而知。
我永远忘不了他声泪俱下跪在我面前撕心裂肺的模样。
“将军,平家男儿全死了,他们死的太惨了,他们太惨了!
将军,他们不该是这样的下场啊!活生生的被折磨致死尸骨无存。
我想去打捞他们的尸体,可是我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啊将军!
这是他妈是个什么世道啊,平家满门清贵忠肝义胆,他们不该是这种结果啊!这是要活活把人逼成畜生!
我真希望他们可以自私一些,可以懦弱一些,或许还可以激流勇退保全性命。可他们没有,他们没有!”
我心痛到无以复加,可又有什么用呢,我再也救不回他们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战斗,继续和崛起的反势力死磕到底,以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
“平家的女儿不是还活着吗,保护好她,一定让人保护好她。”
如今连穆家的女儿都被迫和离,她的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平家被抄,我派人以平家故友的身份为她送去银钱接济她,她全都拒绝退了回来。
我私下偷偷看过她,褪去锦衣玉带,一身布衣荆钗,在为人代写书信,私下为学生辅导功课为生。
遭此巨变,她比从前憔悴清减了许多,却仍然乐观坚强的努力生活,还是那般温柔平和。
我非她意中人,能护她余生安稳,便心满意足。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消息,码头暴乱,她生死不明,我派人掘地三尺地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妹因家中巨变,婚姻不顺心情抑郁,难产而亡。我将孩子带回家,对外称是自己的儿子。
那孩子长大后结婚生子,为了让他们一家远离是非,我让派人秘密送他们远离漩涡中心,不料还是遭遇敌手暗算。
夫妻俩身亡,尸体被送回b城,孩子不见踪影,连带着不见的还有鹰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