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穆从晏,出身钟鸣鼎食之家。
太祖父为前朝掌銮仪卫士大臣,虽为武官,也擅长习文,是个文武双全的治世能臣。桃李满天下,天资出众之徒众多,无论在都城还是地方皆为手握实权之官。
太祖母母家满门清贵,祖上出过三名帝师,三名太子太傅,翰林无数。
两家结为秦晋之好正可谓是文武强强联合,相互照拂,彼此的关系越来越紧密。
长此以往,两家之间形成利益共同体。哪怕政权形势不断交替变更,地位也未动摇分毫。
祖父和父亲继承先辈的衣钵,在军中身居要职,统领军队核心力量,手握实权。
许是我祖父亲自见证过朝代的变迁,亲眼目睹民不聊生、饿殍遍地的惨状。他便希望我长大以后生活在一个安稳的太平盛世,过着安然自得的生活,因此为我取名为“从晏”。
而现实往往与愿景背道而驰。
我从小便喜欢舞刀弄枪,喜欢听祖父讲自己从前领兵征战的事迹,也喜欢研读古今中外的兵书。
祖父和父亲在沙盘旁边排兵布阵分析战局,我时常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提出的点子让众人惊叹万分,那些军将时常在祖父和父亲的面夸赞我“此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入军中,往后必定前途无量”。
祖父见我天赋异禀,在我十二岁那年就带我到部队体验生活,与士兵同吃住,与他们共进退。
十六岁的时候,别家同龄之子守着宁静平和的学校,或听着学究之乎者也,或abcd学习洋文;我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奋勇杀敌,以致全军上下无一人敢因我的年龄而看低我。
十八岁我便能统领一师兵力直接击溃敌军大本营。
古时名将于万军之中取敌军元帅首级,这句话用来形容我丝毫不夸张,事实本就如此,连在战场征战多年的父亲也甘拜下风,认为穆家今后在我的带领下可以更上一层楼。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穆家百年望族,根基颇深,当权者不得不重视,又不得不防备。
祖父明白盛极必衰,树大招风的道理,便寻了个错处关了我的禁闭,还削去我手中的兵权,调我去做后勤保障之事,也借机敲打了一些心思浮动之人。
有一次因一线指挥官布局偏差,中了敌军的诡计,导致大部分兵力被围困无法杀出重围。
那是我带过的亲兵,我无法为了遵守军纪而眼睁睁看着他们战死而坐视不理。于是,我带着手中有些作战能力的后勤保卫兵,从外围开辟出一条突破口,里应外合,不仅将敌军歼灭大半,还救了不少兄弟的命。
这一举动气的祖父差点拔枪崩了我。最终在众人劝说之下,赏了我一百杀威棒。我浑身是血地被送往军区医院,好长时间才得以痊愈。
与此同时,祖父下令不准让我再踏入军营一步,违令者会以违抗军令为由被送去军事法庭。军人一旦被送去那个地方,结局都不会太好。轻则断了仕途,重则连命都保不住。
从军营被赶出以后,我凭借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夜以继日的温书学习,最终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b城中央军事学院指挥官作战学院。
在学校我不仅可以将以前习得的零散知识系统化,有了更为丰富的理论平台,还让我意识到自己从前的狭隘和目光短浅。
与此同时,也交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许多人是我后来在战场一同出生入死的战友,大一部分人在战役中再也没回来。
乱世之秋,世事无常,生死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
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已将自己上交国家,有些事自难两全。
我顺利毕业以后,作为基层选调指挥官干部回到了部队。因表现出众,经过层层选拔我进入了最精英的陆军特战队成为了队长,代号狼魔。
队员常说我不应该叫狼魔,应该叫杀神还差不多。上了战场的我简直不要命,更不给对方留活路。
我已经二十有余,事业也算小有所成。可我的婚事成了母亲最头疼的一件事,每次提起必定不欢而散。
“你说说你,从小就像长在部队里一样,现在更是一年到头也不着家,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娶妻生子!”
我投身于军中,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都说不准,娶妻生子这件事与我而言可有可无。
母亲不肯放弃,从别家太太那拿了许多大家闺秀的照片让我挑一个见面。见我看都不看,就换其他照片,我每次都找借口搪塞过去。
后来母亲换了策略,找父亲哭。为了让我相亲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像市井妇人般撒泼打滚耍赖皮。父亲被母亲闹得实在心累 ,无奈之下劝我去见一见。
父亲原话是这样:
“你就去见一见,又不是让你直接娶了人过门。你常在军中又鲜少不在母亲身边侍奉,就当是孝顺她了。”
见我松口答应,母亲激动得热泪盈眶,又是求神拜佛又是烧香还愿,嘴中直念叨着菩萨显灵了。
却不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对于时间把握极其精准,每次见面多于三分钟都是浪费。
就在我相亲24次失败之后,母亲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些姑娘都是出身名门,知书达理又是家教好的,竟没有一个看上眼的!难不成想把九天玄女从天上拽下来不成!”
“我以后的另一半,起码不能像母亲这样自以为是,只顾着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也不能像父亲这样,圆滑世故,一有事就知道和稀泥两边讨好;也不能像小妹这样,天真无知,满脑子的不切实际。”
就这番话,我将家里人得罪个遍。
气的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以后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能收了你,就怕到时候人家不要你!”
我对此嗤之以鼻,心里想着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自是以建功立业为首任,怎可耽溺于儿女情长。
却不想,母亲一语成谶。
我与她错过了四十五个春夏秋冬,兜兜转转,再见早已物是人非。从始至终,我连直呼她名字的资格和机会都没有。
那段时间我闲来无事,听说学生们在学城附近成立了个知学会,大家在那里谈古论今,交流对当下时政的看法,形成文章,里面不乏见解独到之人。
其中有一位叫言世的人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行文风格有文正先生的影子,我起了结交的心思,想着一定要与此志同道合之人好好畅谈一番。
我和朋友一同去了知学会,有一个女生的见解看法竟与言世颇为相似,我聚精会神地听着,想来也是看过言世写的文章。
一旁兄弟见我看的认真,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