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御从没被她这样质问过。一路走来,他见过太多次她撕别人。字句珠玑。逻辑强大。甚至动手打人。这一刻,黄御从未有过的慌乱。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去牵她。谢凝往后缩了缩。他脸上的神情更慌了。谢凝明显感觉到他在害怕。当即便心软了一半。深吸一口气,口吻缓和下来:“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黄御紧张地脸色苍白:“张北寒受伤,我只是猜到的,并不能肯定。我不是吃醋才不告诉你,我是看到他给你回微信,猜到他没事了,所以没告诉你。他受伤不让你知道,是不想你担心。我让江桓去查了,如果他真的昏迷不醒,我就带你去d国看他。他给你回微信,我就没再提。”
“凝儿,你……别生我气。”
“我错了。”
谢凝颇有些难以置信。这还是她那个醋坛子四哥吗?带她去d国见张北寒?这话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够不容易的。听上去可信度怎么就那么低呢?谢凝态度不明。黄御心慌得要死,抬手试探性地拽住她的衣袖:“凝儿,我以后一定不会瞒着你。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我心里也只有你。是我做得不好,是我错了。凝儿……”谢凝叹了口气。心里知道自己不占理。抓住他的手:“对不起啊四哥,我不应该跟你发脾气。我就是心里很不舒服,很压抑。当时出了那么多事,我和大姐姐也是没办法了,所以才劝他回d国……你说那些事情,我哥他也算无辜吧。如果他真的驱车坠崖,我和大姐姐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他妈妈,他外公外婆是有错,可他没做错什么。他和大姐姐还有血缘关系,我们怎么都不可能看着他去寻死。他回d国后,我隔三差五就给发微信,就是怕他出事。”
“我猛然知道他上次受了重伤,我太烦躁了。”
“我也不好,我应该好好跟你说。”
“你不知道他……”“他如今太不惜命,我真怕他把自己……”“是我和大姐姐让他陷进去的,我心里真的……特别不舒服,特别压抑。我心里很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黄御险些吓死了。生怕她话赶话,直接提分手。那两个字。哪怕只是说说,对他的杀伤力都是灭霸级的。他很清楚,他家凝儿不喜欢张北寒。可他毕竟真的瞒着她张北寒受伤的事。而她把张北寒当哥哥。换位思考,他心里也会不舒服。发脾气。和他闹。就算冷落他几天。他都觉得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他家凝儿这么好哄。都不用他说太多,她自己就把自己攻略了。太讲理太理智的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都得瞻前顾后。怎么会这么可爱?黄御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放松下来。身子贴到副驾驶,将她拥入怀中。低头用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哄道:“这件事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你没做错什么。凝儿,我是你男朋友,是你的男人。你心情不好,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应该跟我说。你有什么情绪,发泄在我身上,这都是应该的,这是男朋友该做的。你不用自责,如果所有事情你都自己解决,自我消化。那我这个男朋友,也该太没用了。”
“嗯。”
谢凝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情绪在瞬间宛若开闸放水。倾泻而出。脑袋埋在他怀里。大颗大颗的金豆子从眼眶里掉出来。晕染着他胸前的衣襟。感觉到她身子细微地颤抖,黄御便知道她在哭,心尖揪着疼:“张北寒的事,不能怪你。他当时那个状态,要是不回去接管暗魂,可能人早就没了。他外公外婆害死他爷爷奶奶,他母亲拆散了张伯父和你妈妈,他心里背负的东西太沉重。他玩命,也是一种发泄。小旭满月宴,他不是要来。到时你劝劝他,你的话,对他应该会管用,我保证不吃醋。”
谢凝在他怀里点点头。心里还是很压抑。或许是他太过张柔,激起了她全部的依赖和脆弱。眼泪更加止不住。不停地吸鼻子。他轻轻在她后背拍打着,柔声哄着:“凝儿,你别太压抑自己,不高兴千万别忍着。想哭就哭,哭,是一种发泄情绪的方式。哭,并不能代表你不坚强。你们学医的,不是说哭能排毒?就当排毒了。哭吧,四哥陪着你,四哥永远陪着你。”
谢凝当真狠狠哭了一鼻子。将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哭得黄御衣服上一块一块的。鼻涕眼泪混杂着。哭了好久。谢凝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胸前褶皱的衣服。忍不住笑了一声。鼻子里好巧不巧地呼出了一个鼻涕泡。别提多滑稽了。黄御忙给她递面巾纸。谢凝擦了脸和鼻子。转而又抽了几张纸,仔细在他衣服上擦拭着。黄御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别擦了,不碍事。”
“脏。”
谢凝自己都嫌弃。黄御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凝儿的,不脏。”
谢凝忍不住又笑了一声。她家四哥是真的很会哄她。而且不得不承认。哭,真的是一种很好的发泄方式。放声大哭之后。忽而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之感。谢凝将纸巾揉在一起,丢进车内的垃圾桶,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我哥明天才到,今晚还是去你家吧。我眼睛好像有点肿了,要是舅舅舅妈看到,保不齐以为你家暴我。”
黄御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凝儿想去哪都可以。”
到了御景名邸。谢凝的眼睛已经彻底肿了起来。红彤彤的。活像只备受欺负的小兔子。黄御没带她上二楼,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仰躺在沙发背上,忙拿了眼贴给她敷眼睛。管家张叔不明所以。谢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那样?四爷那衣服上,是谢小姐哭的?四爷吼谢小姐了?这宠着护着,恨不能含在嘴里,怎么舍得凶哦?到底发生什么了?张叔默默看着,想着万一这两人待会儿要吵起来,就赶紧给老爷子老太太打电话。四爷好不容易才有个女朋友,人家姑娘年纪这么小,就该让着点嘛。这要是惹急眼了,还能追得回来吗?黄御和谢凝早在外面就把情绪疏通了。自然不可能再吵架。只是谢凝胃口不大好。黄御哄她吃饭废了老大力气,她还是没吃多少。数米似的。知道她心情不好,黄御也没有坚持。实在夜里要是饿了,他再起来给她做。张叔暗中观察了好半天,才终于放下心来。想着保不齐是谁欺负了谢小姐,谢小姐委屈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四爷自会为谢小姐出头,他就没必要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