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鼻尖泛酸。喉咙干涸。仰了仰面。阻止眼泪掉下来。嘴角扯出一抹极为勉强的笑:“其实我哥那个人,重情重义,不是捂不化的。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努力去追。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你也一样,不必妄自菲薄。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我不会让别人知道。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等我见到我哥,我会好好劝劝他。”
patricia点点头:“谢谢你,小小姐。你下午还有课,我就不多打扰了。小小姐,你别难过。每个人的宿命不同,或许我们生下来那天,很多东西就注定好了。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而已。”
她说完,也不待谢凝回答。站起身朝谢凝鞠了一躬。随即便离开了。谢凝坐在位置上,久久失神。宿命吗?她从不相信那种玄乎其玄的东西。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遇到的事情多了,见得人多了。她似乎真的能感觉到,很多很多事,冥冥之中,真的有那么一双神秘的手,暗中在推动着一切的进展。那或许,就是那个叫宿命的东西。见过patricia后,谢凝便有些心不在焉,颇为伤感。下午的公开课,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听下去的。夏萱萱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问她怎么了,她又不肯说。只是笑笑说没事。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夏萱萱没有追问。四点的下课铃声响起。黄御早早在校门口等谢凝。一周不见,他很想她。刚见面便走上去接过她的双肩包,弯下腰拥抱她。谢凝很敷衍地抱了几秒,生硬地推开他。在一起这么久了,对于她的情绪,黄御极其敏锐。护着她上了车,一边开车往御景名邸去,一边偏头问她:“谁惹我家宝贝儿不高兴了?”
谢凝心里有些话想问他。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那些事或许他都知道,当初谢佳若作妖。需要跨国安排的一应事务,都是他的人去对接处理。他一向手眼通天,整件事不仅牵扯她,还牵扯到他的大哥大嫂,他的亲侄子。尽管他看黄沥川不顺眼,可毕竟是亲叔侄,他不可能不上心。张北寒受重伤,他大概知情。可他没有告诉她。谢凝想问。转念又觉着没道理。毕竟他和张北寒关系一向僵硬,不关注张北寒也说得过去。谢凝从来都是一个太过理智的人。觉得自己没道理,便干脆不问了。口吻不冷不淡道:“没事,四哥,你送我回家吧,我这周不去你那了。”
明天张北寒就到国内了。谢凝想回去组织下语言。不能暴露patricia,又要达到劝说的目的。她真有些头疼。见面敷衍的拥抱,满脸的愁容不展,还不肯去他家里。种种细节,都说明他家凝儿心里有事。黄御调转方向往顾家开。顾家别墅小区外常年都很安静。他没有直接把车开进去,而是停在马路边。车窗外的香樟树泽天蔽日。远处的夕阳红艳似火。黄御停好车,侧身看着副驾驶上的小女人,抓过她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耐心地哄道:“凝儿,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四哥,好不好?”
谢凝心里烦躁。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仰面看着他的脸,原本有些话是不想问的。可他非要追问,她心烦意乱,便忍不住说道:“四哥,我确实有一件事,很想问你。”
她一脸严肃。还把手抽走了。黄御心头突然很不安:“到底怎么了?”
她咬了咬唇:“上次在锦城,你是不是知道我哥受伤了?”
黄御瞳孔沉了沉。脸上细微的表情,没能逃过谢凝的眼。她笃定道:“你果然知道。”
“嗯。”
黄御点头:“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心里压了太多事,谢凝说话的语气有些急迫,口吻实在谈不上好,甚至有几分质问的味道:“当初,是我和大姐姐让他回d国。我们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那里有多危险。他去接手那摊子事,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命丢在那……”“我和你在一起,我……我从始至终……我我从来都是坚定地选择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从来没有和任何人玩暧昧,我给足你安全感。所以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就因为他喜欢过我,就因为你和他,你和他有过节……所以你才不肯告诉我是吗?我知道你吃醋是因为在乎我,喜欢我,可你也不能什么醋都乱吃吧?”
“他那次在缅甸,他做的那些都是为了帮我吧?”
“你知不知道他那次受了多重的伤?”
“你知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
“你……你让我……”“我……我真不知道我该……我该怎么跟你说。”
谢凝说话做事。从来都是逻辑清晰的。极少这般断断续续,情绪激动,语无伦次。她心里知道,这件事并不能全怪黄御。当时她给张北寒发那么多微信,他一直不回,她就应该猜到他出事。说到底,还是她对张北寒不够上心。她这一刻,实在是……实在是太压抑,太不舒服。人就是这样。出了事总想拉个人下水,分担本该属于自己的责任。何况黄御多少也有点责任吧。他分明什么都知道,却瞒着她。她可从来没有什么事情会瞒着他。种种,种种。全都加在一起。让她心里实在难受。从谈恋爱到现在,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吵过架。谢凝记得,好像就是前几天。萱萱和郑书墨因为一个什么事闹别扭,萱萱好几天都没理郑书墨。郑书墨百般献殷勤,萱萱气消了也便和好了。她当时还调笑萱萱,说她何必呢?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做什么非要闹一场?萱萱问她,难道从没和黄御吵过架吗?她实话实说。她真的没和黄御吵架过。她和黄御,其实在很多方面是很像的。都是很理智的人。很难无理取闹地闹一场。不吵架也正常吧。萱萱当时跟她说,两个人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舌头和牙齿那么要好,还冷不丁地碰一下,何况是两个有独立思维的人?如果从来没有吵过架,只能说明彼此都在隐忍。那样的关系反而不好,倒不如掰开了揉碎了,好好吵一架。情绪是需要发泄出来的,不是说不吵架的情侣就一定是好的。当然吵架归吵架。捅心窝子的话是绝不能说的。分手更不能挂在嘴边。这一刻,谢凝算是对夏萱萱那番话深有体会了。或许,她真的应该和黄御吵一架。或许,黄御心里也在隐忍。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全都出来,对彼此都好。谢凝方才说话磕磕巴巴,颠来倒去,就是怕自己情绪彻底失控,说出捅黄御心窝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