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琪面上笑意微僵,轻轻跺脚,使劲捏向宁不凡的耳朵,狠狠一拧,咬牙道:“你再敢胡言乱语!”
也是,她跟个傻子计较什么呢?
这傻子连往日发生的事情都忘了,能问出这般奇葩的问题,倒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儿,王安琪松了手,板着脸道:“是你与我的孩子,刘婶说了是个女孩。”
宁不凡揉了揉发红的耳朵,只顾得傻乐,“好,好,好。”
王安琪叹声道:“又不是能承继你大业的男孩,好什么好?”
宁不凡想了一会儿,握起王安琪的手,笑道:“谁说女孩就不能承继大业了,我偏要让咱们的孩子承继大业。”
他可真没想出来,自个儿有什么大业。
嗯?
宁不凡忽然皱起眉头,看向王安琪,“你的意思是,孩子生下来后,要送回听雨轩?”
王安琪犹豫半晌,轻轻点头,“嗯。”
宁不凡闻言,沉默片刻,“这是你与我的孩子,不是听雨轩与我的孩子,柳村难道不是最好的去处?听雨轩入世弟子的名头,难道会比我柳村入世弟子的名头更厉害吗?”
王安琪拉了拉宁不凡的袖袍,小声道:小心翼翼道:
“依着我听雨轩的规矩,凡是听雨轩弟子诞下的血脉,若是男婴,则留给夫君,若是女婴,便要带回听雨轩养育,成为下一代入世弟子。”
宁不凡握了握王安琪的手,平静道:“依着我柳村的规矩——这天底下的规矩,都是狗屁。”
柳村,怎么能不讲理呢?
柳村,凭啥跟你们讲理呢?
王安琪见宁不凡如此执拗,也不好再劝,索性岔开话题,“孩子的名字还没取呢,你觉着该”
宁不凡挥手打断王安琪的话,“你当我是傻子吗?”
王安琪神色一怔,望向宁不凡的双眸,有些不知所措。
宁不凡缓缓起身,轻轻揉了揉王安琪的秀发,温声道:“你走吧。”
王安琪回头看了看,又收回目光,走哪儿去?
宁不凡掂了掂手里的木剑,自顾自道:“你不是从听雨轩出来的吗,回去吧。”
他在什么时候都可以是傻子,但关乎到他孩子的性命,他便只能成为一个聪明人。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宁不凡身染诅咒,凡是近身之人,皆要被诅咒侵蚀。
王安琪半步不惑,可以凭借高深境界抵挡一时,但三个月下来,已经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
若是王安琪继续待在柳村、待在宁不凡身旁,莫说保着孩子,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既然,她已经有了身孕,既然,她已经成了宁不凡的锚点与性命,便该早些离去。
唯有如此,方能成为救宁不凡逃出苦海的微弱生机。
王安琪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后,一直在犹豫,该如何与宁不凡说离开的事情。
因此,她才会以孩子试探。
她不愿让宁不凡伤心,也不愿让宁不凡丧失心中最后的温暖。
这对宁不凡而言,太过残忍。
可是,王安琪并不知道,宁不凡在剑鞘内不仅留下了许多记忆,还留下了一段话——送王安琪,回听雨轩。
这三个月,宁不凡每一日都会看到这段话,但他都会选择视而不见,这当然不是他心中的自私作祟,而是因为王安琪已经成了他的锚点。
若是,王安琪离开,宁不凡再也难以抵抗诅咒之力的侵袭,或许很快便会丧失所有的人性和神性。
可如今,王安琪有了身孕,为了孩子的安危着想,她该离开了。
夕阳西下,绯红烂漫。
王安琪眼里噙着泪水,一步一步回头,走过了独木桥,走出柳村。
村口柳树下,宁不凡面带笑意,遥遥目送。
“安琪啊,我可不能去找你,可我若是看到剑鞘里留下的这些与你有关的记忆,心里总是会动摇。”
宁不凡叹了口气,伸手抹去剑鞘里刻下的所有文字。
——只要,我忘了你,就不会再去找你。
他这般想着,蹲坐在柳树下,抱着剑鞘,沉沉睡去。
有句话说的很好,这世间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希望这次,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