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在自己的怀里缓缓死去,停止呼吸,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江雪闭上的眼睛再也没睁开过,娇儿匍匐在她身上嚎啕大哭,在这一刻,她再也没有了看破世事的淡然,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她吞没。
在认识江雪以后,她觉得人生有了目标,有了盼头,所有美好的事情都要和江雪牵着手一起去经历一遍,可是现在……
江雪离开了她。
娇儿哭得喘不过气来,楚鸢只能一脸痛苦地站在后面承受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安慰,毕竟命运施加在这两个可怜女人身上的恶意已经足够多了。
vera的挑拨离间显然是不起作用的,她太痛恨夺走她一切的娇儿和江雪,无奈的是,就算再坚定相信自己的挚友,江雪的生命也一样走到了尽头。
只是……
能被人在苟延残喘的时候坚定不移地信任着,这是一种怎样的幸运呢。
如果江雪活下来的话,和娇儿或许会有很出色的成绩吧。
楚鸢从背后走上去,拍了拍娇儿的肩膀,无声地给了她安慰。
至少娇儿得到了江雪全部的信任,这辈子能够拥有这样的友谊,是很多人都会羡慕的吧。
娇儿和楚鸢两个人在医院里处理了江雪的后事,江雪没有父母也没有子女,唯一的孩子还是她偷偷瞒着陈聿生下来的。
陈聿此人极为冷酷和理智,所以不会做出留下孩子的事情,而江雪在一场和陈聿的互相交易里爱上了他,于是她怀揣着不安,明知这是一个火坑,还要往下跳——她偷偷刺破了避孕套,瞒着陈聿怀上了孩子。
对于学历并不是很高的江雪来说,孩子也许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她幻想着如果有了孩子陈聿会不会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可是老天爷很快夺走了一切。
可怜可悲的江雪,还没体验成为一个母亲的感觉,就连带着生命一起被剥夺了。
娇儿在医院走廊里奔走着,形单影只,再也没有江雪和她一起经历了。
楚鸢帮着联系了火化场,娇儿亲自帮着江雪挑选了一块墓地,在收拾江雪病床上遗物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留下了手写的遗书。
她的遗书里写着要把所有的钱都留给自己的好姐妹娇儿去寻找自我。
【在我生命的最后时期,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可笑。我企图用孩子去捆绑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这是对未出世的孩子的不公,也是对自己的作贱。我恍然大悟,陈聿跟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和他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而他本就对我毫无亏欠。】
【宁娇娇,如果你能看见我这封遗书,我希望我的死亡能够给你带去什么警示,比如不要再自我感动,比如不要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更不要轻易怀孕去做赌注。我很自私,我没想过捐出我的钱,我只想把我所有的钱都留给你,你给我好好活着,好好花这笔钱。我的银行卡在哪你知道,我的密码是什么你也知道,等你死了来找我,我要好好听你是怎么花这笔钱的。】
落笔的江雪两个字,楚鸢竟然看出了些许苍劲有力的味道,就好像一个濒死之人咬着牙用力写下这一撇一捺。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她曾经这样夸奖过江雪这个被人嗤笑为土的名字。
如今她当真带着一身寒意和孤寂走了,只留下了这么一封遗书。
娇儿攥着遗书再度泣不成声,楚鸢沉默着将眼神投向了远方。
楚鸢打电话给尉婪的时候,尉婪正在和陈晋大眼瞪小眼,接到了自己宝贝的电话,他立刻挪开视线,随后得意地当着陈晋的面接通了,嘴角还忍不住上扬,那个嚣张劲儿让陈晋恨得牙痒痒,不过尉婪刚得意没几秒,嘴角便耷拉下去了。
“啊是这样吗……”尉婪压低了声音,“很抱歉宝贝,我现在不在你身边……节哀。”
陈晋听见这个还有点好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尉婪却将身子背过去,“这事儿……要和陈聿说吗?”
楚鸢一脸愁容,也在纠结这件事情,“其实,说不说也没必要,这件事情本就和陈聿毫无关系。”
尉婪原本以为楚鸢会无条件帮着江雪护短的,却不料想楚鸢说话如此成熟。
成熟到了有些冷酷的地步。
“第一,陈聿不知道江雪怀孕了,孩子是江雪瞒着陈聿偷偷怀上的。”楚鸢站在医院里,看着vera逃窜,她眯起眼睛,并没有追上去,“第二,江雪对陈聿的感情陈聿也一无所知,在他和江雪的这段交易里,他至少对江雪仁至义尽,也没有亏待她,正是因为如此,江雪才会心动爱上他吧。”
对于陈聿来说,江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小女明星,这个圈子里养着小明星的事情太过常见,所以陈聿对待江雪,不特殊,也不残酷。
江雪对陈聿的爱,却根本无法自控。
原本不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当有一个人动了心,下场才会如此惨烈。
“我以为你会骂陈聿来着。”
尉婪说,“要不然还是骂骂陈聿吧,哈哈哈,至少你能发泄发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