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神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以为是。”
她的眼神是君顾没看见过的冷,让他才有了几分温度的心猛地一跳。
“我再说一次,不是因为性别,我是‘男的’时候不可能,性别变了,也不可能。”
“顾神也了解我这个人,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她说:“一开始就不上心的人,即使年轮更替,性别契合,也无法改变。”
“那你今天为什么要去豫龙府?”
君顾唇角泯得很直,他眼底似乎闪着咄咄逼人的光:
“既然不在乎,为什么一定要冒着危险去搅局,又为什么要将那指着我脑袋的人亲手废掉?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这场局是为你而做的!”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
房间里没人开灯,也是一片昏暗。
两人的身影淹没在暗色中,空气一度寂静不已。
阴暗的视线里,少年明晃惹眼的五官倨傲又冷漠:“知道又如何?”
她微扬脸,流畅的下颚线隐在昏暗中,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
“我古氏之主,何惧过谁?”
她又说:“顾神,你自作多情了。”
很淡,很漠。
玩笑似的。
是平日里说话的语气,不咸也不淡,寡淡的就像刚来时与他说:“不怕我毁了你的人才吗?”
可正是如此,才让人感受到了她的那股子不在乎。
昏暗中,欣长的身影渐渐僵硬紧绷着。
所有的期待和喜悦被人迎头到来的冷水夹着冰刀子刺了个满身。
是如坠冰窖的冷。
君顾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抬手捏住少年的肩,他眼尾泛着发狠的红:
“为什么?为什么误会解除,你也都已经承认了一切,却还是要将我们两个人划清界限?为什么?”
偌大的房间里,一度很静。
隔着暗色,比他矮了大半个脑袋的少年微扬的下颚,一双幽邃漠然的眸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他。
冷淡的看着他猩红的眼尾。
什么也没有说。
连开口的欲望都没有。
他眼底罕见的有了些慌,跳动的心脏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沉入海底,没了声息。
君顾到底还是狼狈而逃了。
他搭在少年肩上的手抽了力道似的缓缓垂下,那一身矜色贵气风华的人,第一次透出了少年模样才有的颓废神色。
有些本以为,原来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他本以为,两人彼此说出彼此的秘密,坦诚相见后,他的小家伙也是欢喜他的,不会再因为他性取向的误会而排斥他。
可她眼底的漠告诉他,这只是他个人所想。
君顾驰骋十九年,所有的挫败感都是在面前的少年身上得到的。
他忽然就失了几分勇气,浩瀚幽深的眼底旋涡流转,唇间溢了道极缓的叹。
磁性低醇的声音带着一抹温软的恳求,他第一次像江绯他们那样唤她:
“每次的心动都来之不易,阿喑,能不能不要怠慢它?”
他说完便转了身去:“我会按照你的意见,搬出这个房间。”
人走了。
君顾的身影随着一道清脆的关门声,彻底消失在了这个空间。
越来越昏暗的空间里,少年在原地伫立良久,几乎快要融进黑暗中。
胸口空空的,心脏深处很疼很疼,一点点的拉着她下沉。
宫九喑恍惚喘息着,不知人在何处。
唇角有殷色溢出。
头低着,她抬手盖住了眼睛。
像他这样的人,要找一个干干净净又爱他的人,把余生都过成温暖的模样。
而不是和她这样的人捆绑在一起,烂在岁月里,腐朽生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