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夏知忧的思绪,脑海中,一张张鲜活的面容,暂且消散。
“何事?”
“娘娘,傅姑娘求见。”门口传来婢女的声音。
“知晓了,你先带傅姐姐去前寝殿,本宫随后来。”夏知忧缓缓起身。
“是。”
夏知忧理了理衣角,自顾下床。
她对镜补了胭脂,方才因伤心,气色不太好。
走出寝房,白芍与丫鬟簇拥搀扶,她脚步顿住。
午后,天色更显暗沉,阴云如同一层薄薄的纱幕,笼罩偌大的皇宫。
“白芍在本宫身侧伺候即可,你们都退下。”
丫鬟们纷纷低首屈身,不再移动脚步。
白芍扶着夏知忧,一步步往前寝殿去,夏知忧步伐轻移,缓缓前行。
陆秉川说,她可以做自己。
可深宫中,她又岂能当真只做自己。
夏知忧心中明白,从一开始的佯装,直至如今的同化,她眼睁睁瞧着自己被这个时代逐步吞噬。
宽阔的寝殿,回廊相连,穿过正殿雕花宫门,珠帘声清脆悦耳。
白芍掀开珠帘,夏知忧走进殿中。
殿中央,傅芜华立足等候,听闻脚步声,她回首,瞧见夏知忧步步生莲走来。
“见过太子妃。”傅芜华屈身施礼。
“傅姐姐,你我不必多礼。”夏知忧快步上前,她扶住傅芜华双臂,露出苍白的笑颜。
她虽涂了胭脂,面容憔悴仍是肉眼可见。
傅芜华眸中凝聚晶莹,与她执手相望。
殿中安静,唯闻淡淡呼吸声,夏知忧掩一下口鼻,轻泣一声,“傅姐姐,快快请坐,我们坐下聊。”
夏知忧拉着她坐到左侧位置,按理,夏知忧的位份,她理应坐于正中宝座上。
她待傅芜华从未有身份计较,与她同坐旁侧,拉近二人距离。
白芍唇角动了动,想要提醒,又住了声。
她轻步上前,捻起茶壶,替二人斟上茶水。
“傅姐姐,数月未见,近来可好,女子医学院如今前景如何?”夏知忧将手搭在傅芜华手背上,亲切问候,未有任何架子。
“一切皆好……”傅芜华哽咽一声,“这半年来,宫中说你去祈福。此事从未听你提过,后……后又发生那样的事,你……你看开些。”
侯府被灭的事,傅芜华提早便知晓。
她听闻夏知忧回宫,早想来探望。
那些时日,东宫一直封锁她的消息,直到夏知忧知晓侯府的事,外界才得知她回宫。
泗南郡,二人结下深厚的友谊,她如今能将女子医学发扬光大,也是夏知忧的赏识与提拔。
她心中尤为担忧,方才知晓她的消息,立马赶来东宫拜访。
“我……我很好,傅姐姐莫担心。”夏知忧松开她的手侧过身,眼中却阴云笼罩。
傅芜华想说安慰之言,感觉说什么也是为她徒添悲伤。
她低眸,靠着座椅不知如何开口,白芍站在夏知忧身后,瞧着二人,大殿中,又是死寂沉默。
过了一会儿,夏知忧再次看向傅芜华,“傅姐姐,你一直在京都,关于我家的事,想必也听过一些传闻。侯府被灭门之前可否发生什么?我时常觉着蹊跷,侯府虽不像皇宫守卫森严,广阔天地。
可父亲是朝中重臣,侯府也不小,守卫也是严加把控。什么样强大的势力,能一夜之间将他们全部灭口。
除却皇室贵族,或许有实力一试,普通的人断不会有那般能耐?更何况,如此大的事,当真是暗中杀手,不管朝廷或是父亲的旧部,定然早就抓获凶手。”
傅芜华唇瓣动了动,目光看向一处,深思一番,“不知殿下如何与你说。”
“他说有人下毒,我想不明白,何人下毒,侯府怎能毫无察觉。一般的饭食,若是有人中毒,府上其他人应该马上能察觉,怎么会到所有人全部身亡的下场?”
夏知忧站起身,她一手负于身后,望着窗外,脸上布满疑云。
“殿下估计怕你伤心,未给你说过。其实,在你家被覆灭前,你父亲已经去世。”傅芜华望着她说道。
“什么?”夏知忧回转身,她惊愕盯着傅芜华。
“当时,传闻,你父亲被奸人所害,当场被刺客毙命。”傅芜华站起身,她握住夏知忧的手,再次为她解疑释惑,“原定五日后,为你父亲下葬。当时,皇上也听闻此事,特此追封你父亲,下达旨意,务必厚葬他。怎知,未到下葬之日,一夜之间,侯府被烧毁,侯府的人无一生还。”
夏知忧后退几步,对于此事想不明白。
“还有一事。”傅芜华顿一下,“听玄幽王说,不知皇上何处得到密信,称你的父亲当年冒用军功,方才拜将封侯。此事,皇上没有得到确凿证据,一直暗中调查。为了防止镇南侯的旧部寻事,皇上将他们调离京都。你们家的事,远比想象中复杂。至于凶手,目前仍在追捕中。”
夏知忧后退一步,傅芜华扶住她,“你别太难过。”
“就算父亲有错,罪不及家人,为何那人如此歹毒。”夏知忧眉头紧锁,心底怎也想不通是怎样变态的人,报复这般狠辣。
“你冷静些,殿下不与你说这些,恐是怕你多想。你莫太激动,如今事已至此,看开些。”傅芜华劝解,搀扶她坐下。
夏知忧愣愣瞧着一处,始终想不通一个人要残忍到何种地步,才会这样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