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她垂下了如翼的睫毛,磨了磨口中的齿。
衡王赵行乾,赵横,哪一个不是他?欠了人钱哪有不还的道理。
戚柒将头埋在褥子里,侧头望着清扬的帐子,眼眶盯得发红,不知在想些什么……
戚柒起身时,正该用膳,她胃口不佳,面对满桌的佳肴又实在不舍得浪费。
还记得数月前母亲第一次认出她时,那日她刚被打了板子,脸是肿的,屁股是伤的,母亲准备了一桌她见都未曾见过的佳肴美味,有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厨子的厨艺都极佳。
她那时就算身子再痛,也是每样菜都尝了尝。
只觉得是开了眼界……
那日她还一直以为是母亲犯了病,认错了女儿,总是觉得吃一顿少一顿,能用一顿是一顿。
没想到,自那日后,她是日日能吃上佳肴,日日都有肉。
她和小石头都长胖了。
“你,是瘦了。”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正是那冷漠自持,高不可攀的衡王殿下。
他正低头看着她,神情严谨,说的话带着试探。
“可是大婚前几日病的?”
她并不太想理会此人,却又觉得别扭,还是开口道。
“病了几日食欲不佳自然瘦了。”
赵行乾紧绷着脸,看了一眼正吃着,小脸鼓囊囊的姑娘:“因何病的,本王那日要去探望,你不允,又是为何?”
倒是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戚柒仰头看向他那张俊逸的面容,只是看着,并未回答。
她答不上来,若让她回忆,她眼中的怨意恐怕也藏不住了。
那几日她迷迷糊糊,怨母亲,恨赵横。
半分不肯见到他。
若非有小石头,她便真不想再见他,不想再同他过了。
“你为何……”
戚柒收回视线,眸光直勾勾地看着碟子里头的菜,道:“那几日做了场噩梦,被梦魇着了,如何都醒不过来,何必让你看。”
“什么梦?”赵行乾忽然开口问。
戚柒并没有抬头,腮帮子鼓动,将口中的饭菜嚼碎:“总是噩梦,醒来就忘了,压根记不得。”
赵行乾莫名松了一口气:“忘了就好。”
戚柒:“也是。”
赵行乾夹了道菜递到了戚柒的跟前:“此乃蜜鸭,正是甜口,你喜欢甜的,该会喜欢。”
戚柒夹起那蜜鸭,外皮香酥,是为诱人的红色,淋有料汁,一口咬去软糯甜香,还泛着淡淡桂花香。
她的确喜欢。
“听闻今日,你赶走了个婆子。”旁边的人忽然问。
戚柒咀嚼的动作顿住,仰头一双月潭般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是。”
赵行乾皱眉:“她可是对你有不恭敬之处?”
戚柒:“未曾,她对我极恭敬。”
赵行乾面色缓和了些:“那为何?”
戚柒放下了筷子,直勾勾地看着他,声音微凉:“我赶不得?”
赵行乾身子紧绷,连忙答:“本王不是此意。”
戚柒:“那是何意?”
赵行乾:“本王以为你是受了刁奴的欺负,这才发难赶那婆子去。”
戚柒重新拿起了筷子,吃了一口蜜鸭:“我就是不喜她,见了她就难受。”
赵行乾嗓音冷冽:“那就赶了,再不用见。”
戚柒:“你再去赶一赶,她恐怕还没走,只说非要你赶,她才肯离开,不听我的话。”
赵行乾眉头一皱。
戚柒继续开口:“她是有王嬷嬷担保,是要你出面。”
说着,戚柒抬起头,落在了赵行乾的脸上:“你要是嫌我多事,也可不赶,大不了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耳边传来了一声:“来人,将田婆子打发出去,驱赶得远些,莫要她再靠近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