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诚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半晌后才干笑了一声：“这事儿……我回头去核实，可能确实有些误会在！”
“不必核实了。”
姜远寒毫不露怯：“那一篇稿子我备份还在，内容依然有效，也许以后会有别的合适渠道发出。”
说完，她朝市里领导微微一鞠躬：“感谢各位领导对我的肯定，我还要帮家里做生意，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但若组织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市领导相视一笑，眼里多了几分欣赏：“姜同志这脾气，大方利落！人啊，不能只会做事，还要知道自己相信什么、坚持什么，不错、很不错！”
吴厂长已经是满头冷汗，脸色青白交错，像被扔进锅里反复煎了一遭。
从会议室出来，姜远寒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神情从容，脚步稳健。
身后那些被她当众揭穿、拒绝的权势、过往与旧账，都不足以在她身上留下半点灰尘。
霍衍靠在拐角处看着这一切，不远不近的距离，眼底隐隐含着笑意。
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全程都看着，好几次有上前帮她的冲动，但都克制了下来。
她不开口，他绝不会扰乱她的节奏。
她有她的想法，他也相信她不会输。
霍衍对她那种不卑不亢、不屈不让的态度最是欣赏。
他也越来越觉得，像姜远寒这样的女人，不论在哪个岗位，哪怕只是卖菜，只要她想，就能走出一条谁都拦不住的路来。
他看着出生的小姑娘，靠着自己，在逆境之中，生长得很好。
按理说，霍衍看到她能独当一面，应该可以放心回京市，可他却有些害怕。
万一在他回去的时间，又有魏长冬这样的人渣接近她……
霍衍无意识地蹙眉，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这边姜远寒刚走出几步，身后忽然又响起吴厂长的声音：“姜同志！”
姜远寒转身，见吴厂长陪着笑，一路小跑着追上来，脸上的神情已然换成了另一副面孔，热络、谄媚，又带着几分巴结。
“刚才是我有眼无珠，没识出你这样的千里马。”他笑道，“不过现在明白还不晚！那啥……你要是愿意回来，我们厂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
姜远寒没接话，只是笑。
吴厂长话锋一转，“既然你不想去报社，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们厂技术部？或者文宣组也成，我可以专门给你批岗位，调级调薪都好说。”
他这一通话说得极快，生怕她临场变卦，一副恨不得马上给她批公文的架势。
姜远寒却只淡淡道：“吴厂长，我没打算回来。”
吴厂长一怔，笑容略僵。
这个女人未免也太蹬鼻子上脸了，不就被领导夸了几句，竟敢这么不给他面子！
“不过……”
姜远寒停了一下，看向他：“年后我确实打算参与你们食堂的菜品供应招标，我是来提前了解一下流程的。”
吴厂长双眼一亮：“哦？你说的生意就是卖菜啊？”
姜远寒点头，神情坦然：“我家就在市场边上，平时贩些新鲜蔬菜，年后计划扩大一些渠道，氮肥厂食堂是我考虑的目标之一。”
她说得平静，既不藏着掖着，也不居高自傲。
吴厂长却是一愣，随即立马拍着胸脯当众表态：“哎哟，这事儿还用竞标？你来投我们就中！不瞒你说，咱们厂的伙食最讲究质量，你家的菜，品质口碑都好，我们早就听说过！”
“吴厂长。”姜远寒抬起眼来，语气不重，却一下压住了他那满脸堆笑的热情，“我是做小本生意的，不敢拿您一诺当成铁票。”
“我参与竞标，是按规章制度来的，如果厂里有别的商户，也希望能一视同仁。我只凭价格和品质，不靠人情。”
她这话一出，吴厂长脸上那点急切和殷勤顿时又僵住几分。
姜远寒又说：“我今天能站在这里，是因为那份报告的内容经得起推敲，不是因为我会送菜。希望吴厂长不会因为我三个月前被开除过，就在评标时对我有成见。”
这话说得稳，却钉得死，话锋一转，把主动权完全拿在自己手里，又给吴厂长当着市领导的面施加了无形压力。
吴厂长嘴角抽了抽，咬牙赔笑：“哎哟，你看你说的，哪儿能呢？咱们厂讲规矩，讲公平。我向你保证，这次招标一律按照制度流程走，绝对公开透明，绝无私心！”
“好，希望吴厂长说到做到。”
她不求谁给她一条路，因为她自己就是路。
姜远寒站在阳光里，脸色柔和，却目光清澈坚定，让人移不开眼。
吴厂长陪着笑，脸上热辣辣的。
他这把年纪，平时训人惯了，今天却是头一次在领导面前被一个后生晚辈给压得抬不起头。
可偏偏，他又找不到半点反驳的余地！
吴厂长赶紧陪笑：“不会不会，我们一定严守流程，你放心！”
姜远寒本想直接离开，却听见身后霍衍喊住她。
她转过头，略有意外：“你什么时候来的？”
霍衍走近几步，伸手替她扯了扯肩上的围巾：“风大了点，佳佳说你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别吹着。”
吴厂长，连同从办公室出来的领导都惊住了。
这个京市来的研究员，冷面冷心，对谁都一副冷漠的样子，却如此关心姜远寒！
扯围巾的动作亲密又自然，他们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