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轻扫,却比寒冬腊月的冰雪天更寒凉。
沈长泽止不住的打了好几个冷颤。
老夫人那双腿是被谁打伤的啊……
那自然是被他呀。
可是这件事情无论是行凶者还是受害者,从不曾提起过,沈蓉又如何知晓?
“回答我。”沈蓉冷斥,从正位走向沈长泽。
沈长泽额头密汗滴落在地面,下意识转头看了看熙荣堂的院子。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带来的家仆竟换上了熙荣堂的妇人。
她们虽是妇人,却个个拿着长枪刀剑,凶神恶煞。
沈长泽心里最是清楚,这些可不是普通的下人,是老夫人年轻时的部下,然后一直追随老夫人至今。
也是在那场浩劫后,唯一存活下来的最后一批残兵老将。
老夫人和沈蓉竟把他带来的人,全部都换了。
沈蓉一眼看穿沈长泽的心思,说道:“你带来的家仆,都是沈府的家生子,你身为外室子,身份被府内下人熟知后,他们会选谁,想必大伯父在官场浸淫多年,比我更清楚‘世之众人,常为利驱。利之所在,人心便向’。”
“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你若想等沈音,那恐怕她连沈府大门都进不去。”
一句句话,揉成了一颗颗从天而降的冰雹,狠狠砸在沈长泽的脑袋。
隐隐有头破血流之势,又似被泡在了冰水中,寒意从头延到脚底,让人毛骨悚然。
沈长泽抬头看了看沈蓉,见她目光凌厉,神态冰冷,这副姿态和模样,让他想起了慈仪宫的那位……
心中猜测,怕是太后已告知了一切,沈蓉才会提前做好了准备。
太后啊,可真是害了他呀。
沈长泽现在一心系在了女儿沈音的身上,只盼沈音接到他的信后,尽快带着嘉福公主来府上。
“你还不说吗?”沈蓉已走到他面前。
沈长泽声音颤抖,匍匐在沈蓉的脚边说:“泱泱,我也是被逼的。”
“孝者,德之基也,人伦之大本,百善之先,你读了那么多诗书,应该明白《崇孝论》的意义。“
“你说你被逼,在逆境困局中,你出卖自己的母亲,将她双腿生生打断,令她无法下地行走。”
“这是你不仁、不忠、不孝、不善。”
“你卖母升官,从七品编修谋得五品官职,谄媚上位者,小人行径。”
“倘若我也用同样的方式,要你打断你亲生母亲的双腿,方饶你一条性命,你可会做?”
“哐。”一声。
一根胳膊粗大的棍子,丢在了沈长泽的面前。
沈长泽吓了一跳,往后连爬连退。
可那根棍子就像长了腿一般,在他往后爬退时,棍子也朝他滚来。
直到滚到沈长泽的指尖才停下来。
沈长泽这才看清了沈蓉丢来的棍子。
一个缺了半角的长棍,就是当年他用来打断沈老夫人双腿的棍子。
他猛地起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睛发直的看向亲母贺媚娘。
贺媚娘被震惊,也被吓退,她退到了张氏的身侧,摇头说道:“阿泽,我不愿留在沈府,你叫郡主放我离开吧,我再也不会来沈府打扰老夫人。”
“砰砰砰。”熙荣堂四面出口,皆被关闭。
沈蓉面若冰霜的轻吐出两个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