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夫人没再继续往下说,她只是站起身走到了裴玠身前,想要伸手握住她的双手,可却被裴玠一个巧妙的动作直接避开了过去。
令窈这是和自己生了嫌隙了啊。
乔老夫人心下一酸。
但无论如何,如今最要紧的,是让她不能继续在这件事上闹下去了。
“令窈,祖母知道你在这件事上受了大委屈。祖母今日当着靖远侯夫妇的面保证,日后这般让你受委屈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了,你回府后,便搬到祖母院落旁的葳蕤苑去住,也方便祖母照顾你。日后你的饮食起居,都从祖母的私账出,不必再去府中账房支出,是祖母的错,这些年来疏忽了你,让你受了这些苦楚。”
府中账房?
裴玠看着面前仿若真心实意的老妇人,呛然一笑。
“祖母,成阳伯的爵位,是我的父亲在战场上以命报效大昱,誓死拼杀出来的。不是祖上传承,不是生来就有。成阳伯府,是叔父从父亲手中袭承而来的,更是圣上念及父亲的功勋,所以特许可不降等袭爵。”
怎么如今在你们说来,这成阳伯府好似是崔家传袭下来的一般?
怎么崔令窈这个正经的成阳伯府大小姐,倒好似成了寄人篱下一般?
这话一出,谢翟安夫妇颇为赞同地对视了一眼。
但乔老夫人原本殷切伸出的手,却不由僵在了半空中。
至于对面一直坐着不肯起身的张氏,脸色更是顿时青白交加。
这话,等于将她们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撕掉了。
崔珺不过是占着崔令窈的娘亲一尸两命,崔玿的爵位无人承袭的便宜,这才成了新一任的成阳伯。
在崔玿之前,崔家虽然也是神都望族,但并无爵位在身,崔父之前虽然曾官拜吏部尚书,可因为后面牵扯到了一桩要案中,最后被免了官职,郁郁而终。
崔家真正的显赫,是从崔玿从军并逐渐展露头角才开始的。
甚至于,如今崔珺能够在官场上走得如此畅通,也离不开当年崔玿战死沙场留下的道德和官场资本。
而如今,他唯一的女儿却在本属于他的成阳伯府遭到了如此对待。
这话说出去怕是能让全天下哗然。
这不就是鸠占鹊巢吗?
“老夫人,在下身为晚辈,有些话本不该说。可崔大哥乃是在下的救命恩人,战场上是一同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乃是过命的交情。令窈是他唯一留下的血脉,她受的委屈,便是靖远侯府受的委屈,更是大昱千千万万为国家捐躯的将士所受的委屈。老夫人,您明白吗?”
谢翟安想到自家这些年来送入神都的那些节礼,想到夫人各处搜罗的漂亮布料和首饰,想到他们每年数十封的书信,他不必再问,只看令窈如今的处境便能知晓,那些东西根本都没落到她的手上。
好,好一个崔珺,好一个张蘋月,好一个崔家。
他们这些年倒真是能够心安理得住在成阳伯府内享受着这份荣华。
乔老夫人只觉面上烫热得厉害。
她已到了这般年岁,又是伯爵府的老太君,平日里都是被人敬着捧着,还曾被指点到如此程度?
但偏偏,每句话她都无法反驳。
且不提面前的谢翟安乃是当朝新贵,如今神羽营指挥使,圣上亲封的靖远侯,朝堂上一等一的存在,最关键的是,他和玿儿有着过命的交情,是真的能胆子为令窈出头,也有能力为她出头的。
如今还是伯爵府的家事,可再闹大,那就不仅仅是家事了。
“靖远侯说的是,老身虽然年岁大了些,可人还不糊涂,腿脚也算利落。等回去后,成阳伯府的一应事务,老身会重新管起来,不会让令窈委屈,更不会让靖远侯失望。”
至于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