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真真人,今日真是劳烦您这一趟了。”
伴随着女子爽朗的笑音,几道身影出现在了长廊中。
打头的,是一位一身黛绿色华服的贵妇人,她大约三十出头的模样,眼角眉梢间颇有些精明之色,容色秀丽,鬓发高梳,左右两侧插着的缕金牡丹纹步摇垂下串串流苏,伴随着步伐挪动飒飒而动。
而她身边并肩而行的,是一位一袭素衣的道袍打扮的中年女子,也正是贵妇人口中的奉真真人。
而身后,是成阳伯府的侍女,一行七八人,正沿着长廊缓缓行走。
“成阳伯夫人客气了。当年崔将军为国捐躯,即便身为尘外之人,也是佩服此等为国为民之人。如今崔小姐生病,若真得十方观庇护能够病情好转,那也是观中上下的修行之福。”
奉真真人和成阳伯夫人张氏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这些年来,每年张氏都会往观中供奉不少香火,前几年十方观翻新殿宇,张氏也帮了不少忙。
故而今日张氏提及想让自己陪着来别院中瞧瞧她那养病的侄女儿,也好沾染些观中的上神福佑,奉真真人也是一口应下了。
左右不是什么难事。
“唉,真人不知,为了我这侄女儿的身子,我和伯爷这些时日都是提心吊胆的。好在十方观果真是得上神庇护,自从令窈那孩子搬到别院上来以后,身子也越发好了。只期盼她这次病好之后,往后都能顺遂康健一些,也是我对长兄和嫂嫂尽心了。 ”
“夫人的慈善之心,想必崔将军夫妇泉下有知,也会安慰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崔令窈所居住的院子门口。
为了面上好看,今日张氏特意补了三个婢女过来,如今这三个婢女连着净月还有一众仆妇,此时都在院中洒扫干活儿。
“夫人安。”
见到张氏,她们忙起身请安。
唯有净月,她的脸上十分刻意地出现了一抹心虚。
“起来吧,你家小姐呢?”
张氏好似没发现这抹心虚一般,笑眯眯问道。
“小姐,小姐她……”
净月的声音磕磕巴巴,显然十分紧张。
倒是一旁的小丫鬟以为是自己表现的机会,立刻机灵抢着回答。
“夫人,小姐服了药在屋内歇息呢。”
奉真真人闻言,刚想说若是休息,便不若改日再来。
但话还未说出口,张氏便立刻道,“净月,去唤你家小姐起身,十方观的奉真真人来瞧她了,不可失了礼数。”
说着,还准备拉着奉真真人到一旁的小花厅去坐一坐。
结果,净月听了这话竟是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张氏这下脸色不对了。
“你这是怎么了?令窈到底怎么了?”
“小姐,小姐现在,她……”
眼见净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张氏也不耐烦了。
“笨嘴拙舌的东西,问你家小姐怎么了,你是哑了吗?”
见净月还是颤巍巍却不肯说话,张氏直接自己抬步往寝屋的方向走去。
“我自己去看,你们这群成日里只知道好吃懒做的东西,令窈若是被你们伺候得不当心出了事,我一个个都把你们给发卖了。”
几句话的功夫,张氏已经到了寝屋的门口。
她的嘴角出现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而后用力一把推开了房门。
“令窈,叔母来瞧你了。”
崔令窈,马上你就得彻底从成阳伯府滚出去了。
张氏此时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她从来就不喜崔令窈,一个没爹没娘的,送回祖地让族人教养着就是了,老夫人非要将她养在伯府里头。
神都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还不得不装出一副贤惠模样,令仪有的,自己必须还得给她送一份儿。
且更是让她占了大小姐的名头,便是出门赴宴,崔令窈的席次按照长幼都得排到令仪的前头。
虽说自己有的是手段在暗处磋磨她,面上还不落任何错处,可一日不除了她,她总是压着令仪一头。
尤其是她这几年相貌长开了,和那贱人的模样越发像了,也让张氏心中愈发厌烦她。
所以这次,令仪刚一说崔令窈的命格妨碍了她的前程,张氏就立刻做出了决定。
崔令窈不能留了。
私通的罪名扣上去,自己就不信老夫人还有脸把她接回去。
一切的畅快和窃喜,在张氏步伐轻盈绕过屏风后戛然而止。
“啊!”
张氏吓得连忙后退几步,甚至被凳子绊倒摔在地上也顾不得爬起身,惊慌失措地手脚并用往后退着。
“夫人,您怎了么?”
外头的婢女和奉真真人听到里头张氏的尖叫,也都连忙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