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子时的更漏声穿透重重帷幔，回荡在寂静的寝殿中。
靳斯南躺在龙榻上，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陷入了深深的梦境。
月光透过残破的茅草屋顶，洒在梦中那个蜷缩在干草堆里的身影上——那是温菀栀。
她的手指冻得发紫，裂开的伤口渗出血丝，却仍紧紧攥着半块麸饼，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的身体因寒冷而瑟瑟发抖，却还是颤抖着将唯一完整的狐裘裹在靳斯南身上。
“再忍一忍，斯南。”
她的声音轻柔似水，带着几分安抚与坚定，她轻轻呵着白气，搓着他冻僵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他驱散一丝寒意。
其实靳斯南清楚地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可莫名的，他竟然贪恋着这一丝温暖。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她的发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感受不到梦中的寒冷，可抬起的手却还在微微颤抖，将梦中的人紧紧拥入怀中时，近日所有的烦躁似乎都一扫而空。
然而下一瞬，他突然嗅到一股浓烈的栀子香，混杂着道不清的血腥味，刺鼻而诡异。
靳斯南的身体一僵，心中那股不安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猛然睁开眼，身侧的冷意让他下意识侧头看了过去。
床边不知何时，静静立着一个人影。
她背对着床，微微低垂着脑袋，粗布麻衣下也能看得出她身形纤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熟悉的轮廓。
“菀栀……”
靳斯南下意识脱口叫出了面前人的名字，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与不确定。
温菀栀瞬间回头，原本苍白的脸上布满哀怨，七窍中涌出大沽大沽黑色的血液，黏腻的血液顺着脸颊滴落，打湿了她手中的麸饼。
她的心口豁开碗大的洞，露出半截森白骨茬，洞中一片漆黑，窥不见心脏，她的眼中满是痛苦与怨恨，仿佛在控诉他的背叛与无情。
她突然伸手，指尖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声音尖锐而凄厉。
“陛下不是说了……说了要与我一生一世……”
“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
她的声音愈发尖锐，鲜血涌出的速度更快，她整个人如同被浸泡在了黑血之中，显得格外恐怖与凄惨。
“陛下！你是怎么对我的？！”
“啊——！”
靳斯南惊坐而起，冷汗浸透的裘衣黏在后背，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而紊乱，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他猛地掀开被子，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试图用寒意驱散心中的恐惧。
寝殿内一片寂静，唯有更漏声声，滴答作响。
靳斯南的目光在殿内扫视，试图找到一丝熟悉的安宁，却只看到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的斑驳光影。
脚下的冰凉后知后觉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眼底的惊恐还没有褪去，鼻尖似乎还隐约闻见了栀子的清香。
“菀栀……你是在怪朕吗？”
他赤红的眼中突然落下一滴泪来。
“可是朕别无他法，哪怕再来一次，朕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