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过饭午休的时候,老周还是忍不住说起了养殖场的事。
从养殖场结清银行贷款彻底谢业以后,老赵就明确表态,不让老周参与遗留问题的处理:“后面的事我来处理吧。”
老周自然是一肚子怨气,本来办的时候就不太情愿,自家的生活又不是过不去,干这些闲事干啥?但老赵的考虑不一样,表面上是想给几个无所事事的老娘们找点事干,实际上还有其它说不出来的原因,一个是自家的日子虽然过的好一点,但亲友中有太多日子一般的人。别的不说,只是亲朋好友借出去的钱就几十万,还都是不借不行再借别人那种:买房的、娶儿媳妇的、开店的、应急的,这些人不只是至亲,不只是以前帮过自己,都有推不过去的理由,救急不救贫的。特别是老赵的大姐一家,当初为了帮衬家里,初小一毕业,不到十四岁,就早早的辍学回家务农挣工分帮衬家里,成家后还在娘家,上门女婿。在一定程度,老赵兄弟姊妹能有今天,和老大的付出有抹不开的关系。后来的兄弟姊妹都沾了有文化的光,招工招干考学的,都离开了农村,乡下唯独留了老大一家,且孩子们都在务农,不帮是不可能的,老赵明里暗里也帮了不少。但肉再多也架不住零打碎敲的割,还是有借期无还期的那种,老大的二小子借了五万买车,快十年了一分都还不了,还不如彻底帮一把,也堵住别人再借钱的嘴,这也是为什么办养殖场的根源。不然,老赵就是再没脑子,富不还乡的道理还是懂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挣钱,苟富贵勿相忘吗。老赵心里也明白,干别的总会和自己的行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干养殖完全是跨行业的,即是有人背后说三道四,这个擦边球还是说的过去的,只要自己把握好,不过多深入的牵扯进去,不影响大局。这也是老赵的私心。还有就是,那个时候的老赵真有些飘了,总觉得忘不了老家小时候的那一口羊肉,比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香。可家乡的羊,都是卖了毛羊,别说是熟食,连冷链分割加工都没有,如果能趟出一条路来,也是一个挣钱的渠道。
……
不料,还是让老话说准了,家有千贯,出气的不算,养殖场砸了,而且砸的很彻底,让老赵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因为这些原因,老俩口没少生气,老赵只能大包大揽过来。但老周不问,不等于不关注,前几天乡下的外甥(也是股东)打电话,早上老赵出门时又找养殖场的证件,老周心里自然就明白了。
“不打官司不行吗?和他们商量一下,各家掏一点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的都扔了,还再乎这几个?”把母亲安顿好,老周关上门,悄悄的说。
“还是让法院处理吧。商量过,都不表态。法院判了,也有个依据。至少,村上不胡搅蛮缠了,和他们也好说。别闹心了。”老赵心烦不想多说这个事:“老于前一阵住院了,不太好。下午我去瞅瞅。”老周就无言。
老于是老赵的高中同学,十年前就因企业改制退休了,一身的慢性病,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全有,前一阵两人通电话,又说是因为淋巴瘤住院了,情绪不怎么好。
老周说:“是该看看。出院了吗?我也想去,可带个娃也不能去。”
“我一个去吧。”老赵说。
但下午终久没有去成,小外孙这几天出门少了,看见老赵出门,就非要跟着。老赵只好作罢。
晚上吃过晚饭,老赵给老周使个眼色,老周就把围巾找出来,让老赵围上:“别喝酒。晚上开车悠着点。早点回来。”
“不开车,没地方停车。骑你的电瓶去。”老赵说。
“上人家家买点东西,别喝酒,你们俩见面就得抿两口。”老周又叮咛。
“肯定不喝。好像说是有癌变。”老赵回应,出了门,觉得骑电瓶车冷,还是开车去了。
老于的家在老赵北面的小区。老于家里只有老俩口在,说是女儿女婿一家人刚走,老于的气色还好,老赵一进门,老于很热情:“老婆子,把酒拿来。”
老赵就赶紧说:“不喝,坚决不喝,刚出院。”
“喝吧,能喝不喝对不起老天爷,这也忌,那也戒,还不如死了。”老于说。
“那你自己喝吧,我走了。”老赵佯怒。
老于就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干坐着多没劲。”
扯了一阵闲话,无非是老赵说在q市的事,老于说c市的事,快十点的时候,老赵说要回家。
老于感慨:“酒喝不成了,老婆姑娘叨叨不说,还把孙女也发动上;麻将也打不成了,走不上二百米,就气喘吁吁的,坐上一阵,二五八就分不清楚了。你说还活个啥劲。”
“还有养老金呀,活一天多发一天。”老赵开玩笑。
“那还算钱吗?一个月三千,连吃药都不够。”老于说。
老赵就回家了。
当然,任老师约见面的事没忘,只是她不主动联系,老赵是不会主动的。
可车一进小区,老赵就看见任老师从楼门里急匆匆的跑出来了。又躲在楼旁的槐树边。尽管两人之间相隔还有几十米的距离,但在车灯下,老赵还是从身影上认了出来,还是惊慌失措、摇晃不定的样子。
老赵见状,连忙把车靠边停下,想下车去看,可又看见楼门里又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扶着墙喘气,老赵就更加好奇了。
老赵重新启动了车,特意打了一把方向,让车灯照在那个人身上。那个男子许是被车灯闪了眼,抬手遮了一下眼睛,指着车吼了一句,摇摇晃晃的走了。老赵这才把车开到任老师旁边,放下车窗问:“这是咋了?”
任老师也是一愣,听清是老赵的声音,连忙说:“过来拉我一把,站不起来了。”
老赵就下了车。
扶起任老师,一股酒香扑面而来:“这是喝了多少呀?还腿软?”自己前两天站不起来的事却忘了。
“上车,我先缓口气。”任老师不接话。
上了后排,吁了一口气,双手抱着副驾头枕:“我这是吓的。刚进楼口,冒出来一个醉鬼。”任老师斯斯艾艾地说,还向窗口看。
“别看了,早走了。追求者?”老赵说。
任老师推了一下靠背:“说啥呢。腿软,咋办?”
“……”老赵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