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微笑,一副我听你瞎扯的表情,她抬起自己的左手小拇指,黑雾之下,是一截捆绑着红线的白骨。
白狼心觉得自己小拇指也开始幻痛。
“我不漂亮么?世人沉湎美好事物,色声香味触,五欲纠缠,耽于美色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
白狼心哪里知道她七拐八拐 ,也不搭腔,路上遇见任何怪模怪样的陌生人都少搭理,骗钱骗命,很多年纪小的修士就是被邪修骗去杀的。
“郁金堂她妈是我姨,我觉得我不比她差到哪里去。我是功法修岔了才被她钻空子,她一个三百岁没满的魔物,何德何能见我真身。”
白狼心对她们家谱不感兴趣,一个劲默念薛城主跟道长快来,三百六十行,药修最脆皮,几乎下山历练都是跟着剑修一起。
“郁金堂不让你跟我说话么,跟以前一样,她还是那么霸道不讲理,都怪她,当年不是她碍事,你我早就结为妻妻,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白狼心敢怒不敢言,内心狂呼要死。
魔头从怀里变出一柄琵琶,席地而坐,身后杨柳依依,边上是各色行人,或结伴,或独行,但都笑语盈盈,看上去很开心。
“本来想着新阍夜的时候弹给你听的。坐下吧,站着怪累的。”
她体贴地变出一张靠背椅子,拖着白狼心坐下。
白狼心觉得时间过得好漫长,像是每堂课最后的几个瞬间,下课铃就是死活不敲。
魔头也没暴走,安静抱着琵琶试音,过了一会儿,曼妙乐声从她指下响起,珠圆玉润,凛凛如冰泉流淌。
她唱着再度红遍大江南北的金缕衣,一曲毕,等着挨夸奖的表情看着对面。
“怪好听的。”
白狼心想着能捱久一点是一点,打起来自己吃亏,先顺着她毛捋。
魔头果然很高兴,怀抱琵琶,与她对面而视,“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我很讨厌裴鹤权,但是我觉得她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珍惜眼下。”
白狼心疯狂点头,“这说的在理。”
“所以你要嫁给我,你我生出来的下一代,会特别漂亮。”
白狼心内心翻白眼,谁给你的脸说这个,好冒昧的东西。
这种脑子缺根弦的,就该抽成陀螺,拿去炼丹。
帝鄢分身见她不说话,自己委屈地掉眼泪,啪嗒啪嗒,跟断线珠子一样。
“你慊弃我了。当年我问你,你自己答应我的。为什么不算话?”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首先,跟你说这个话的人是谁?”
“谢冕。”
“那我又是谁?”
“谢冕的转世。”
白狼心摇头 “这你就错了,我叫白狼心,坐不改姓,行不改名,你找的是谢冕,关我白狼心什么事?”
她低头,摸着琵琶的弦,似乎也觉得很有道理,但短暂思考之后,她又道:“那白狼心有喜欢的人么?”
白狼心指指自己的脸,“我自恋,我怪喜欢我自己的。”
魔头似乎脑子不太好使,一把子力气,但没脑子。
“你不喜欢金鱼跟石头了。”
魔头如是道。
“别人不知道,但我喜欢钱跟修为这类实际点的东西。”
魔头抱着琵琶,身上黑雾散开,她也跟雪山那样,在春日暖阳下,一点点化开,翠绿色的血顺着皮肤流下。
“我总觉得遗憾,人间三大喜事,总没找到谢冕,不圆满,谢冕死了,她的转世,也不叫谢冕。”
“是这么个道理。”
白狼心没想到这魔头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上,跟雪堆起来一样。
“我不觉得我有错,有错的是出尔反尔的修士,他们毁诺,他们杀了我的未阍妻。”
白狼心内心,您可别说了,烂人真心天见打,好色薄情,谢冕真跟你混,也不见得有好下场,多得是秋扇见捐,红颜未老恩先断的薄情贱畜。
当年谢冕该如何,她也想不到好。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前有狼后有虎,帝鄢死了,还跟着一个追着谢冕杀的郁金堂。
没见过这么背时的人。
“我要死了。”
魔头从胸膛里挖出一颗黑红色的魔核,阳光下,泛着漂亮的火彩。
“譬如朝露,当人太痛苦了,还是当魔物来的好,千岁万岁不死,容颜不改,可腾云驾雾,亦可搬山倒海。随心所欲,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