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夫君”二字，裴沐风顿时像吞了苍蝇一般，厌恶地扭过脸去。
陆凌薇也不在乎，步入屋内，她目光轻飘飘略过桌上的账本，随手拾起来看。
她是知道裴沐风要来锦寿堂提交账目，特地过来的，以防账目以后被篡改。
以前是她不上心，可从现在起，府中的每一笔账，她都要知道得明明白白。
毕竟，裴府每一锭银子，都可能沾着国公府的血汗。
以前陆凌薇没管过账，老夫人以为她只是随便看看，也没当回事。
“凌薇，”老夫人收起怒意，赶紧改口道，“是你的嫁妆不错。但如今裴家生意难做，府中开销又大，又要紧着厉王的开销。你忽然取走这么多银子，整个裴府都难。祖母一时着急，说了气话。”
方才一时口快，竟说出了心里话，如今只能瞎扯。
“哦？是吗？”
陆凌薇漫不经心地翻越账目，一字一字道：“这个月来，永安楼盈利五百两，云秀坊盈利三百两，灵玉阁盈利一千两……”
陆凌薇每报出一串数字，老夫人的脸色就灰败一分。
等陆凌薇报完，随手合上账本，“仅兴盛街的商铺酒楼，这个月就盈利五千多两，更不说其他街道的盈利。”
她轻轻抬眸，眉宇间尽是淡然大气，“祖母，裴家的生意不像您说得那么难做呀。”
裴老夫人尴尬地笑了笑，“凌薇，我怎么不知你还会看账本？也不知你算术这样快。”
陆凌薇自进府，女红都不曾做过一件，规矩教养也差强人意，她不应该不学无术么？
而且以前陆凌薇在府中那拈酸吃醋的模样，也不像有这能耐的啊！
陆凌薇却步步紧逼，“祖母，您还没说裴家生意难在哪儿呢？”
裴沐风看不下去了，厉声道：“陆凌薇，不要得寸进尺。祖母是长辈。”
裴老夫人咳嗽一声，很是心虚，实在是端不起长辈的架子了。
正要打哈哈，却听裴沐风道：“祖母刚才一时说错话，你要是在意，那就将兴盛街五千多两的盈利都拿去，别纠缠不休！”
“哐当！”
拐杖掉到地上，老夫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可真是她的好孙儿啊！
她使劲儿把银子往府中扒，风儿倒好，紧赶着将银子送出去！
陆凌薇却轻轻一笑，“那倒不必。我在国公府从小锦衣玉食，倒不似商贾一般将银钱看得这么重，市井俗气。”
“你！”
裴沐风气得浑身发颤。
他是商贾不错，但自小他就以端方君子要求自己，胸怀中尽是骨气。怎能容忍陆凌薇这般践踏他的颜面？
谁知陆凌薇对着他又是一笑，“我可没说你，我说的是——”
她话锋一转，瞬间收起笑意，目光冷冷地看向老夫人。
“陆凌薇！”裴沐风忍无可忍，“你如今好歹是裴家孙媳，对祖母应该有基本的尊重，你这样咄咄逼人，不敬祖母，是否遵循妇德妇言？”
陆凌薇像是听到笑话一般，“裴沐风，你可以三妻四妾，却让我遵从妇德妇言，你不觉得这世道对女人不公么？”
裴沐风刚想要反驳，忽然想起方才对陆凌薇和萧凌夜的情绪。
是的，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
充斥着一级级的规矩秩序。
对女人如此，对他们这些商人也如此。
凭什么商人就低贱，活该被权贵欺压？
裴沐风不说话了。
陆凌薇这才继续对老夫人道：“老夫人，以后请您谨言慎行，如今的凌薇不是曾经的凌薇，现在我呀，火气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