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茶盏里的水泼了他满脸。
滚烫的茶水顺着萧景逸俊挺的鼻梁往下淌,将他精心修饰的鬓角打湿成一绺一绺。
他呆立原地,似乎不敢相信宁舒蕴竟敢这般对他。
“萧景逸。”宁舒蕴缓缓起身,月白色裙裾在青砖地上铺开,像一泓冷冽的月光,“你我议亲时,我可曾要求过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步步逼近,萧景逸不自觉地后退:“我……”
“你今日提起这个,是想证明什么?”宁舒蕴冷笑,“证明天底下的男子都如你这般薄情寡性?还是想让我夸你一句‘至少比我那负心汉父亲强’?”
萧景逸脸色由青转红,额角青筋暴起。他惯来被众星捧月,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宁舒蕴!”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别不识好歹!以你如今的名声,除了我谁还会……”
“放手。”宁舒蕴声音冷得像冰,“就凭你这副皮相,也配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她猛地抽回手,好不讥讽道:“萧景逸,你真当自己是潘安再世?小倌馆里随便拎个小郎君都比你强上三分——人家至少明码标价,不像你这般又当又立!”
萧景逸彻底破防了。他俊脸扭曲,扬起手就要扇下来:“贱人!”
掌风未至,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到跟前。周重云一脚踹在萧景逸心窝,直接将人踹飞出去,重重撞在廊柱上。
“世子爷!”远处仆役惊呼着要冲过来。
周重云横眉一扫,那几个仆役顿时钉在原地——这马夫眼神太骇人,活像头要吃人的狼。
宁舒蕴理了理衣袖,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咳血的萧景逸,忽然轻笑出声:“瞧瞧,连我家马夫一脚都受不住,也配称男人?”
萧景逸挣扎着要起身,却见宁舒蕴已转身离去。暮色中,她背影挺得笔直,周重云落后半步护在她身侧,两人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
芙蓉花瓣簌簌落下,沾在萧景逸狼狈的衣袍上,像一记记无声的耳光。
然而,刚一过回廊转角。
宁舒蕴一把揪住周重云的衣领,指尖都在发颤。
男人高大的身形顺势俯低,像头甘愿臣服的猛兽,可那双黑沉沉的眼里还噙着混不吝的笑。
“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谁?”她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萧景逸是萧家独子,萧家祖上有从龙之功,如今圣眷正浓。更别提萧景逸那位贵为皇后的从祖姑母——那是连宸妃娘娘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
她宁舒蕴就算要报复,也得步步为营,这疯子倒好,直接一脚踹得人吐血!
周重云浑不在意地蹭了下嘴角:“留着手呢,真要下狠脚……”
“闭嘴!”宁舒蕴猛地松开他,粗麻衣料在掌心擦出火辣辣的疼,“从萧景逸吐血出苏府大门那刻起,这事就摘不清了!”
她转身就走,却被铁钳似的手掌扣住手腕。
“老子一人做事……”
“滚远点!”宁舒蕴甩开他,指甲在男人手背上划出红痕。她得赶紧去找大舅母,赶在萧家发难前——
“燕儿!”她扬声道,再不看身后人一眼,“去请大舅母到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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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让马夫动的手。”宁舒蕴跪在青石地上,腰背挺得笔直,“萧世子言语无状,我一时气急……”
大舅母陈令容手里的茶盏“咔哒”一声搁在案上。
宁舒蕴攥紧了裙裾。
她得把周重云摘出去,得让萧家冲着宁家来。
宁舒蕴攥紧衣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大舅母,声音微哑:“大舅母,我想……回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