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蕴也起身离开。
李荣珍憋了一肚子火,终于找到机会发作:“宁舒蕴!就你这种没教养的……”
“萧夫人。”宁舒蕴转身,眼神冷得像冰,“若你再说一句让我不快的话,信不信我立刻扇你?”
宁舒蕴怎的说都是世家嫡女,言行举止向来循规蹈矩,从未这般不给过人脸面,李荣珍整个人都傻愣住了。
她胸中怒火翻涌,正待发作,却蓦地对上宁舒蕴那双寒潭般的眸子。
那眼神冷得刺骨,竟让她喉头一窒,到了嘴边的刻薄话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只悻悻地拉着萧景逸的袖子嘟囔:“我就说这女人不是好东西,幸好没娶进门”
宁舒蕴头也不回地跨出萧家的朱漆大门。
忽地一阵穿堂风过,掀起她月白色的罗裙,那绣着缠枝纹的裙裾在风中猎猎翻飞,宛如一只振翅欲去的白鹤。
萧府门前的石狮在灯笼映照下投出狰狞影子。
宁舒蕴刚踏马车,身后便传来一阵刺耳的争吵声。
“萧夫人!”窦秀婉尖利的声音撕破夜色,“明明说好只要那丫头亲口说不嫁,这婚事便作废,你们怎能出尔反尔?”
宁舒蕴脚步微顿,侧身望去,只见李荣珍正带着婆子们将宁家人往外轰。那萧夫人满头珠翠乱颤,活像只炸毛的锦鸡。
“呸!”李荣珍朝地上啐了一口,"我家老太爷只说婚事作废,可没说要娶你家那个不知廉耻的!"她故意拔高嗓门,“当众与人苟且的货色,也配进我萧家大门?”
“老太爷说的是婚事作废,可没说非要娶你家这位……”她顿了顿,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宁安冉,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这般不知检点的姑娘,萧家可消受不起。”
宁安冉霎时面色惨白。这话比当众扇她耳光还狠,偏生四周仆妇都竖着耳朵,明日怕是全京城都要知晓。
“够了!”宁明诚突然暴喝。
这位素来讲究体面的宁大人,此刻额头青筋暴起,衣袍袖口都在发抖。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回府!”
窦秀婉还要争辩,却见丈夫已甩袖而去。
宁明诚走得极快,皂靴踏过水洼溅起泥点,竟连妻女都不顾了。
宁舒蕴倚在马车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
夜风拂过她鬓边白玉响铃簪,清越铃声惊动了正埋头疾走的宁明诚。
父女俩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宁明诚脚步猛地顿住。
灯笼红光映着他铁青的脸,,他嘴唇蠕动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逃也似地钻进了马车。
“宁舒蕴!”宁安冉突然尖叫着冲过来,精心维持的淑女仪态碎了一地,“定是你在萧爷爷面前编排我!”
正要扑上来撕扯,车辕上突然传来“咔”的轻响——周重云单腿支起,慢悠悠站了起来,粗布衣裳掩不住宽肩窄腰的轮廓。
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马鞭,玄色鞭梢在宁安冉眼前三寸处划出破空声。
明明未发一言,那双狼似的眼睛淡淡扫过去,宁安冉顿时僵在原地。
“我……”她喉头滚动,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宁舒蕴忽然轻笑,转向面如死灰的窦秀婉:“萧家除了老爷子,谁看得起宁家?”她指尖抚过车帘流苏,“就这样,你还非要女儿嫁进去?”
窦秀婉涂着厚粉的脸抽搐了一下。这个答案明晃晃写在她骤然缩紧的瞳孔里——要的,当然要。就算跪着舔萧家的门槛,也要把女儿塞进高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