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他微微侧身，将林媛完全挡在身后，目光如刀般射向病床上的年轻人。
医生见状，连忙跑过来打圆场：“都别吵了！病人需要休息！”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生产队队长钱波也适时开口：“先治病要紧，其他事情等病好了再说。”队长的话还是很管用的，他一开口，像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即将燃起的火苗。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柳玉婷偶尔发出的呓语。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医生开始给柳玉婷检查，翻看她的眼皮，听心跳又测血压。不时皱眉，又翻开《赤脚医生手册》查看。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情况……”医生欲言又止，眼神闪烁着。
：“芝芝……”病房里颤巍巍响起一声呼喊，然后就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钱老太冲到了另外那个病床钱，瞪着眼前的年轻人，脸上的皱纹都因愤怒而扭曲，她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微微发抖：“到这里了，你还敢污蔑我的名声！”
病床上的小伙子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五个通红的指印。他原本望着林媛的目光也被迫转向了别处，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他气得脸色通红，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手指颤抖着指向钱老太：“你你你……”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下直接把人打晕了过去，倒在病床上时眼睛还死死盯着钱老太，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和留恋，随后缓缓闭上。
钱老太看着这眼神，不自觉地揉了揉发疼的手心。她瞥了眼床上昏迷的年轻人，心里暗叹：可惜了这么个俊小伙，但也怪不得她心狠，我钱玉芝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正经女人。
医务室里的赤脚医生都看傻了，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年纪大些的大赵医生转向生产队队长钱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钱波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眉头紧锁：“一言难尽……”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的蝉鸣声不知疲倦地响着。钱波转身对着钱默和钱煜兄弟俩厉声道：“看好你们娘！胡乱打人。这成何体统！”
钱老太不服气地撇了撇嘴，“钱队长，咱们一个村的，你小时候我还……”
“闭嘴！”钱波怒喝一声，声音在狭小的病房里回荡。
钱老太这才噤声，但还是小声嘀咕着：“是他先毁我名声的……”
一行人忙乱着赶到县医院。住进病房后柳玉婷还在闹腾，不停地喊着要人参宝宝，声音沙哑却执着。
钱波只觉得头更疼了，他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两个人，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几个家属，深深地叹了口气。
周芸站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踢了踢林媛的脚，朝门外示意了一下。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我出去透透气。”
“你们不过来照顾玉婷吗……”钱老太话没说完，就对上了周芸那双带着几分凌厉的眼睛。那眼神让她想起了前几天周芸徒手抓蛇的场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讪讪一笑：“去吧去吧，屋里确实闷得慌。”
“那我也去！”林媛立刻跟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我为什么非得待在这里？”
钱老太气得直跺脚，转向自己的儿子：“老三，你也不管管你媳妇！”
钱默站在窗边，阳光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淡定道：“老五在这，照顾他对象是应该的。”
“堂堂七尺男儿……”
“男人怎么了？”钱默打断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照顾人不分男女。”
一旁的钱六也帮腔：“就是，三嫂生病的时候，也是三哥在一旁照顾着。”
钱煜看着自己媳妇已经悠闲地靠在院子里的树下歇息了，连忙对钱老太说：“要不娘你去照顾吧？”
这话彻底点燃了钱老太的怒火，她抬手就给了钱煜两下：“反了天了你们！”
最后她看了看病床上还在神志不清的柳玉婷，想起方才被抱着索吻的尴尬场面，只得对钱五说：“看着玉婷点儿，别让她再乱亲人了。”
院子里，周芸看着蹲在地上玩蚂蚁的林媛：“这芝芝的事怕是全村今年的大笑话了。”
“让她气气也好。”林媛笑道，手指轻轻拨弄着地上的小草。
“渴了。”周芸突然说。
“我记得供销社有卖冰棍，我去买。”林媛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两人一人买了两根冰棍，一红一绿，靠在墙边慢慢享受着。夏日的风带着些许燥热，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默契。
林媛感叹：“现在真容易满足，三分钱冰棍就觉得幸福。”
周芸咬了一口冰棍，冰凉的触感让她眯起了眼睛：“这日子还得过上好几年。你准备考教师，我呢就多去山里转转。”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看来以后得多盯着柳玉婷点。这次要是没留个心眼，就被她坑了。”
“周大小姐，你也会动心眼子了，不错不错。”林媛笑道，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周芸把冰棍吸得滋滋响。
“谁是那个黑啊？”
“谁黑谁知道……”
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众人准备坐驴车回村，临走前，钱老太又叮嘱赵梅留下照看。
赵梅皱眉，脸上写满了不情愿：“盼娣还在家呢。”
“一个小丫头片子，只要待在屋里还能丢了不成？”钱老太不满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