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考教师不容易，尤其对她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已婚女性而言。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能改变命运的途径。
夕阳西下时，她走出院子透气。暮色将天际染成一片橘红，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薄雾中，恍如一幅水墨画。
树荫下坐着几个闲聊的妇人，孙小云正在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衣裳。针线穿梭间，她们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林媛本想绕道而行，却听见了几句不怎么好听的话。
“你看那身段，前凸后翘的，难怪能把男人迷得团团转。”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
“可不是，连活都不用干，光吃闲饭。”另一个妇人附和着，语气里满是酸意。
孙小云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冷笑一声：“就是不知道能得宠到几时。这年头，男人的心思最难猜，今儿宠着你，明儿说不定就……”她意有所指地拖长了尾音。
钱盼娣正在一旁玩耍，听见这些话，立刻跳起来为林媛辩护：“三婶婶很厉害的！她要考老师呢！而且做饭可好吃了！上次她做的红烧肉，连爷爷都说好！”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孙小云不耐烦地挥手，“大人的事，你少插嘴。”
林媛听得清清楚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人，一天到晚除了嚼舌根，还会做什么？她大步走到树下，笑眯眯地问：“婶子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几个妇人吓了一跳，讪讪地低下头。孙小云强撑着道：“没……没什么，就是闲聊。”
“是吗？”林媛眯起眼睛，转身回屋提了一盆水，哗啦一声泼了过去。水花四溅，几个妇人顿时成了落汤鸡。
“啊！”几声尖叫响起。
“林媛！你疯了不成？”孙小云跳起来，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林媛冷冷地看着她们：“下次要是再让我听见背后说三道四，可就不是一盆水这么简单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狠劲。
钱老太正好走出来，看见这一幕，张了张嘴却没有张嘴骂媳妇。进了钱家的门，在外人面前就是得护着，这几个长舌妇活该。呸！
“该做饭了。”钱老太难得语气温和。
“知道了，娘。”林媛笑着应声，仿佛方才那个泼水的泼妇不是她一样。
几个妇人气急败坏地找钱老太评理，没想到老太太反倒帮起林媛来：“活该！谁让你们嘴贱！要是我，早就不止泼水这么简单了。”
夜幕降临，月光如纱，笼罩着整个院子。柳玉婷带着温柔的笑容来找林媛。那张让人如沐春风的脸上写满了善意，可林媛却从她眼底看出了别的东西。
“三嫂，听说你和四嫂都去山上了，不知道……”柳玉婷欲言又止。
林媛直接打断她：“我和周芸不是一起的，你想问什么直接去问她吧。”说着朝院子里喊，“周芸！柳知青找你！”
柳玉婷脸色一变，看着周芸走来，想起那些猎枪和匕首，顿时笑容有些僵硬。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没什么重要的事，我改天再来。”
“这么快就走？”周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是有话要问吗？”
柳玉婷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真的没什么，就是想来串串门。”说完，她快步离开了院子。
林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没有手机的日子是有些无聊，不过看这些人钩心斗角，倒也是一种消遣。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周芸压低声音问。
林媛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她最近确实有些反常。”
“要不要……”周芸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别乱来。”林媛皱眉，“你以为我们在古代宫斗小说啊。我们是新社会守法公民。”
院子里，林媛正在来回踱步。虽然晚饭吃得不少，但那粗糙的红薯饼子总让她觉得胃里空落落的。只有大米饭才能填补这种空虚，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老三家的。”
林媛循声望去，只见钱老太站在廊下，正朝她招手。老人家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和蔼。
“来，”钱老太从衣袋里掏出一块钱和一斤肉票，递到她手里，“明天去趟县城，买点肉回来。记住，要买油水大的。”
林媛接过钱和票，有些诧异，“娘，您怎么啦？平时可舍不得给钱。”
“你二哥要回来了，”钱老太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差不多十天半月才露面，总得给他补补。”
林媛心里一喜，去县城正好能去国营饭店吃上一顿。想到那香喷喷的大米饭配上红烧肉，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那种粒粒分明、软糯可口的触感，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痒难耐。
“老四家的，”钱老太又唤来周芸，“你跟着去，看着点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媛一眼，“别让她乱花钱。”
周芸轻轻应了声。等钱老太走后，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夜色渐深，院子里只剩下几盏昏黄的灯光。钱默端着热水走来，看见林媛还在院子里晃悠，不由得皱眉，“该收拾收拾休息了。”
林媛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故意说道：“我再走走，消消食。”
“消食的方法多着呢，”钱默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不一定非要在院子里晃。”
林媛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上腾地一热。月光下，她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
回到屋里，林媛刚洗完澡换上睡衣，头发还滴着水。钱默轻轻敲门进来，小心翼翼地插上门闩，转身就把她抱了起来。
“你不累啊？”林媛搂着他的脖子，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昨晚折腾一宿，白天又干活。”
“想你都想饿了，”钱默在她耳边低语，呼出的热气让她耳朵发痒，“比你想吃米饭还想。”
林媛被他逗得面红耳赤，“那明天我去县城，准备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嘴。屋内只剩下细碎的呢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