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福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虽说这事让他颜面扫地,但钱财面前,他向来是个明白人。
“小兄弟,你可算来了。”赵德福挤出一丝笑容,“我这都等了好几天了。”
孙明远将麻袋放在地上,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老赵,实在抱歉,耽搁了几天。”
“没事没事,麻袋里装的是山猪吧?快拿出来称称。”赵德福搓着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麻袋。
孙明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那个老赵,实在抱歉,那几只山猪跑了,绳子被咬断了。”
“跑了?”赵德福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你这是耍我呢?”
“老赵,您别生气。”孙明远连忙解释,“我这不是觉得过意不去嘛。特意带了两只野鸡两只野兔来,您要是不收我就带回去。”
赵德福眉头紧锁,目光在孙明远和麻袋之间来回游移。这小子满嘴跑火车,怕是没一句实话。但转念一想,上次虽然被他耍了一道,可也没亏本,无非是少赚了些。
“收!”他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不过得让我先看看货。”
孙明远打开麻袋,两只肥硕的野兔和两只野鸡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赵德福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都是新鲜的。
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以四毛一斤的价格成交。孙明远又换了些粮票布票,这回赵德福学精了,一分便宜都不肯占。
离开供销食堂,孙明远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他转身走向百货店,准备给孩子们添置些必需品。
百货店里人来人往,柜台前挤满了人。孙明远在布料柜台前驻足,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布料间游移。
“同志,这个印着小雏菊的布料多少钱一尺?”他指着一匹明黄色的纯棉布问道。
“两毛二。”售货员头也不抬地回答。
孙明远仔细端详着布料的质地,心里计算着能做几双鞋子。“来四尺。”
买完布料,又添了棉花和线,剩下的钱全换成了粮食。背着沉甸甸的麻袋,孙明远踏上了回家的路。
夕阳西下,八湾村的土路上,三三两两的村民正从地里回来。看到孙明远,有人打招呼,有人侧目而视。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余晖洒在村口的老槐树上,将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孙明远拎着一个布包,脚步轻快地往家走。路过张婶家门口时,一阵饭香飘来,让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三珠和四珠正在院子里玩跳房子,看见他回来,立刻像两只欢快的小兔子一样蹦了过来。
“爸爸回来啦!”三珠一把抱住他的左腿。
四珠也不甘示弱,紧紧搂着他的右腿:“爸爸,你去哪儿啦?”
孙明远被两个女儿缠得走不动路,只好站在原地,宠溺地摸了摸她们的头:“爸爸去镇上给你们买东西了。”
“买什么啦?”三珠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是糖果吗?”四珠也跟着问。
孙明远故作神秘地晃了晃手里的布包:“比糖果还要好。”
这时,五珠从屋里探出头来。见姐姐们都围着爸爸,她也想凑热闹,却又有些怯生生的。孙明远朝她招招手:“五珠,过来。”
小丫头这才迈着小短腿,慢慢地走过来。
“爸爸要给你们做新鞋。”孙明远说着,蹲下身子打开布包。
“真的吗?”三珠四珠异口同声地欢呼起来,在院子里手拉手转起圈来。
五珠也想跟着姐姐们一起玩,可刚迈出一步,就被地上的小石子绊了一下。“扑通”一声,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孙明远连忙上前将她抱起来,就见小丫头的膝盖已经擦破了皮,渗出几点血珠。五珠的眼圈立刻红了,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倔强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五珠小丫头最是懂事,不哭”小丫头一边给自己洗脑,一边用小手抹眼睛,模样既可怜又好笑。
“来,爸爸给你吹吹。”孙明远轻轻地朝她的伤口吹气,“不疼了,笑一个。”
五珠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逗得孙明远哈哈大笑。他一把将五珠举到肩上:“走,爸爸驮你进去。”
“哇!好高啊!”小丫头立刻破涕为笑,兴奋地扭动着身子。
院子里的菜地边,秦雨荷正带着大珠二珠摘菜。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忙活。六珠还小,正在屋里睡午觉。
孙明远放下五珠,走到水缸边准备舀水喝。
“别喝生水。”秦雨荷头也不抬地说,“瓷缸里有烧开的。”
“知道了。”孙明远应了一声,转身去拿瓷缸里的水。喝完水,他从怀里掏出那包东西。
“爸爸,是新鞋的布料吗?”二珠放下手里的菜篮子,眼睛亮晶晶地问。
“对,不过要先闭上眼睛。”孙明远故意卖关子。
几个小丫头乖乖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孙明远慢慢展开包裹,一块雏菊碎花布映入眼帘,布料上点缀着粉色和白色的小梅,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新可爱。
“哇!好漂亮!”
小丫头们惊叹连连,想摸又怕弄脏,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
秦雨荷走过来看了看:“这么好的料子,得好几毛一尺吧?孩子长得快,太浪费了。”
“只要她们喜欢就值得。”孙明远柔声道,目光落在秦雨荷脚上那双已经磨得发白的布鞋上,“就是没钱给你也做一双,你那双都旧了。”
秦雨荷脸一红:“我不用”
“你穿一定很好看。”孙明远打断她,眼神温柔,“等下个月我多接些活,一定给你也做一双。媳妇,今晚晚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