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珠玲挣脱束缚,跑到父亲身边。钱忠汉的头发和脸烧得黑黝黝的,但看起来伤势不重。手和胳膊上的伤要严重些。
"珠玲!"他看到女儿,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听到父亲还能说话,钱珠玲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她想伸手擦拭父亲的泪水,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处,只能默默站在一旁。
车上装不下太多人,钱珠玲没有跟着。高厂长抱着她坐上第二辆车,这才想起问钱珠玲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但看着女孩苍白的小脸,他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有人把柳灵荷也找来了。她只听说发生了事故,不知有多严重,双腿发软几乎走不动路。还好厂里派车接的,一路送到医院。看到钱珠玲在,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娘,我爹没事,医生在处理伤口,说没有生命危险。"钱珠玲忙牵着母亲的手,踮起脚尖给她擦泪。
"你这女儿,真是宝贝,要不是她,厂子今天可出大事了。"高厂长仍心有余悸。
柳灵荷听说丈夫没事,稍稍放心。这时她才注意到钱珠玲一身不对劲,衣服鞋子都湿漉漉的,还沾着泥水。
"钱珠玲,你怎么跑厂里去了?不是该在学校吗?"
"娘,回家再说。"钱珠玲轻轻捏了捏母亲的手,不想在高厂长面前多谈。
医生已经把钱忠汉推出手术室。听说是英雄,几个外科主任全上阵,还找来一位烧伤科专家。
"只有手和胳膊有两三处重度烧伤。脸上可能会留疤,还有嗓子吸入过多浓烟,可能暂时说不了话。目前看没有生命危险,康复时间要看病人情况。"医生详细解释道。
钱忠汉被安置在无菌病房,家属只能隔着玻璃窗看他。五个兄长都赶到了,齐刷刷坐在走廊长椅上,沉默不语。
"哥,现在我们帮不上忙,别给医生添乱了。带娘先回家吧。"钱珠玲走到钱珠梁身边,小声说道。
钱珠梁点点头,把柳灵荷劝回家。
家里刘婶子和冯夏雨都在,屋子烧得热乎乎的,晚饭也做好了。但大家都没胃口,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冯夏雨已经把白天碰到钱珠玲执意要去车间的事说了。刘婶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孩子莫非真有预知能力?但看眼下情形,她把疑问埋在心里,又嘱咐儿子别乱说。
柳灵荷一回家就倒在炕上,背对着众人默默流泪。钱珠玲轻轻爬到她身边,蜷缩进母亲怀里。柳灵荷抱着女儿,心里稍稍安定些。
她坐起身,把钱珠玲抱在腿上,环顾四周说道:"都吃点东西,别饿着。明天该上学的上学,该干活的干活。你爹出事了,家不能倒。我要把家管好,等他平安回来。"
突然,外面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童旺兰又在发疯,嚷嚷着:"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自己想出风头就出,带上我家男人作啥?"
柳灵荷腾地站起来,几步冲到门外,声音凄厉地喊道:"你给我闭嘴!我男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秦有力陪葬!"
她的吼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童旺兰难得地噤了声,缩回屋里去了。
柳灵荷像只受伤的母狼,浑身炸毛,随时准备战斗。她二十岁跟了钱忠汉,这些年给他生了六个孩子,只想着平平安安白头到老
她的男人,她的孩子,都在她的羽翼之下。从今以后,她要守护他们,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们分毫。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柳灵荷紧了紧身上的棉袄,拉着钱珠玲的小手朝外走去。
"娘,爹什么时候能好?"钱珠玲仰起小脸,眼中闪烁着担忧。
柳灵荷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蹲下身,轻抚女儿的脸颊,"钱珠玲,咱们得去摆摊了。"
钱珠玲点点头,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柳灵荷摸了摸她的额头,惊觉一片滚烫。
"你在发烧!"柳灵荷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