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意没有杀害沈陆山的动机,这一点陆峥心知肚明。
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又是刚入府的八姨娘,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沈陆山下手。
苏妙彩站在一旁,目光不时瞥向陆峥沉思的侧脸。晨光透过窗棂,在他俊朗的轮廓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心里也在琢磨这件事。
单凭沈老夫人的一面之词和书房里那张黄符,实在不足以怀疑柳如意。更何况,那张符纸的来源成谜,出现的时机也过于巧合。
“大人,”苏妙彩轻声开口,“那张符纸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陆峥转过身,目光如炬:“你也这么想?”
苏妙彩点点头,继续说道:“八姨娘刚入府不久,对府上的布局都不熟悉。她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机会把符纸放进书房?”
“去把昨夜的大夫请来。”陆峥对着门外的沈明远吩咐道。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进了厅内。他身着一袭青灰色长衫,步履稳健,双手背在身后,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苏妙彩仔细打量着这位孟大夫。听说他在京城颇有名气,医术仅次于宫里的御医。难怪沈府会请他来看诊。
“孟大夫,”陆峥开门见山,“沈老爷近半年来可曾找你看过病?”
孟仁捋着花白的胡须,目光闪烁:“确实如此。主要是心慌、头晕之类的症状。不过并无大碍,不过是年纪大了,身子有些亏空罢了。”
苏妙彩注意到陆峥眉头微皱:“可沈老夫人却说他身体一直很好。”
“这话也不假。”孟仁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无奈,“有些亏空是慢慢积累的。表面看着硬朗,内里却已经不行了。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外表苍翠,根系却已经开始腐朽。”
这话里有话。苏妙彩心下了然,不由得暗自摇头。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要娶十六岁的姑娘,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若是他做噩梦被吓死,可能吗?”陆峥沉声问道。
孟仁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确实有这种可能。照他目前这副模样,若是受到巨大惊吓,心脉骤然收缩,很可能就此一命呜呼。”
苏妙彩在心里暗自记下这一点。她的目光在房间内游走,忽然注意到书案上摆着的药碗。
陆峥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立即让人把沈陆山服用的药渣和未煎的药材都拿来给孟仁查看。
孟仁仔细检查着每一味药材,不时用手捻动,凑近鼻子闻一闻。良久,他才抬起头:“药没有问题。都是寻常的补气养血之物。”
送走孟仁后,案情似乎陷入了死胡同。除了那张诡异的黄符,似乎找不到任何可疑之处。
“走吧。”陆峥突然说道。
苏妙彩一愣:“去哪儿?”
“教你骑马。”
苏妙彩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吗?”
“你可以选个教练。”陆峥淡淡地说。
苏妙彩眨了眨眼,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我能选大人吗?”
“可以。”
苏妙彩心里暗喜,她可不敢让别人教。万一摔下马来,还是陆峥最靠得住。况且,能和陆峥独处的机会可不多。
天衙司的马场很大,青草如茵,秋风吹过,泛起阵阵绿浪。陆峥特意挑了一匹温顺的小马,毛色雪白,四蹄乌黑,看起来格外可爱。
苏妙彩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她看着马儿温顺的眼神,心想这应该不难。
两个时辰后。
苏妙彩扶着酸痛的腰,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她觉得自己像是被马踩过一样。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的身体太差了。”陆峥走在她身边,语气依旧平静,“明天开始跟着韩砂他们一起晨练。”
苏妙彩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大人,我想问问,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陆峥转过身来,眉头微挑:“怎么这么说?”
“您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努力?”苏妙彩揉着酸痛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所以要这样折磨我?”
陆峥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那抹笑容转瞬即逝,却让苏妙彩看得有些恍惚。
“为我效力的手下,我都会好好培养。”他说完,继续向前走去。
苏妙彩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冷面上司也没那么可怕了。虽然浑身疼痛,但她知道,这是为了让她变得更强。
夜色渐浓,玄衣司的灯火透过窗棂洒在庭院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妙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挪地往里走。每迈出一步,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叫嚣着抗议。该死的骑术训练,她在心里暗暗咒骂,早知道就该找个借口推掉。
推开门的瞬间,温暖的灯光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眯了眯眼。待视线适应后,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让她不由得愣在原地。
陈默?他怎么还在这?
只见那身着青衫的男子正襟危坐,与陆峥低声交谈着什么。烛光映照下,他清俊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仿佛一幅精心勾勒的水墨画。
“小苏回来了?”陈默察觉到动静,抬头望来。他本想打个招呼,却在看到苏妙彩那蹒跚的步伐时,眉头微挑,“这走路的姿势莫非是被马儿甩到沟里去了?”
苏妙彩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她去练骑术了。”韩砂适时解释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陆大人说,做捕快总不能连马都不会骑。”
“原来如此。”陈默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是去学摔跤了,这姿势,活像个刚从擂台上下来的。”
苏妙彩猛地抬手,刚要反驳,却被突如其来的剧痛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扶着门框,脸色煞白。
“行了,别打趣她了。”陆峥淡淡开口,“陈先生,黄符的事情可有眉目?”
陈默收起玩笑的神色,面容变得严肃。他从袖中取出那张泛黄的符纸,小心翼翼地展开:“这确实是个诅咒符,而且是最歹毒的那种。”
苏妙彩顾不上浑身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凑了过来:“什么意思?”
“夺魂符。”陈默缓缓吐出这三个字,声音低沉,“制符之人需用自己的心头血混合朱砂写就,然后送到目标人身边。最后,制符者需绝食而亡,以自己的性命换取目标之人的死亡。一命换一命,这就是它最诡异之处。”
厅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