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大人！八姨太八姨太上吊了！”
苏妙彩和陆峥对视一眼，快步往偏房跑去。推开门，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妇人悬在房梁上，身子还在轻轻晃动。
“快救人！”苏妙彩喊道。
陆峥几个箭步上前，抽出佩剑割断绳子。苏妙彩接住下落的身体，立刻检查呼吸和脉搏。
“还有气！”她迅速解开对方衣领，进行急救。现代的心肺复苏在这里可能会引起误会，她只能用较为温和的方式。
好在八姨太很快咳嗽起来，勉强睁开了眼。看到房间里的人，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是我害死了老爷！都是我的错！”
苏妙彩按住她的肩膀：“别激动，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八姨太泪流满面：“我我只是想让老爷多宠幸我一些。那个道士说，用了符咒就能谁知道”
她说着又哭起来。苏妙彩心中一动：“什么道士？那张黄符是他给的？”
八姨太点点头：“他说是和合符，能增进夫妻感情。可是可是老爷看到符后就”
原来如此。苏妙彩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沈陆山身上找不到常见的致死原因。如果真的涉及邪术，那就超出了她的专业范围。
她看向陆峥：“大人，这案子恐怕不只是简单的命案。”
陆峥眸光一沉：“我已派人去查那个道士的下落。”
苏妙彩的目光落在八姨娘柳如意身上，不由自主地多打量了几眼。
眼前的姑娘约莫十七八岁，一袭素白长裙衬得肤色如雪，虽然眼睛哭得红肿，却掩不住那份天生的清丽。
她不似寻常闺阁女子那般娇弱，眉宇间反倒透着几分英气，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与姑娘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混在一起，让整个空间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意味。
“咳。”陆峥突然轻咳一声，凑到苏妙彩耳边低语，“收敛点，你这样盯着人家姑娘看，比那些登徒子还吓人。”
苏妙彩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她在乡下待了整整五年，见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女子。
虽说也有几个生得标致的，但整日里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哪里比得上这养在深闺的小姐。
柳如意的目光在沈明远和陆峥等人之间游移，眼中泪光闪动，声音细若蚊蝇：“大少爷老爷。”
苏妙彩敏锐地注意到她称呼的变化。沈陆山一死，大少爷自然就成了当家人。这样的身份转变，往往意味着家中权力的重新洗牌。柳如意的处境，恐怕不太妙。
果不其然，沈明远板着脸，语气生硬地说道：“这是玄衣司的陆大人，他要查父亲的事。你给我老实交代，必须说实话。”
柳如意像受惊的小鹿般颤抖着，连连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这时，管家匆匆进来禀报家中琐事，沈明远便跟着去处理了。
进入卧室，推开雕花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药味，混杂着些许腐败的气息。房间里还保持着沈陆山临终时的样子：床铺凌乱不堪，锦被半拖在地；梳妆台旁的檀木椅东倒西歪；茶几上的青瓷茶具东倒西歪，茶渍在桌面上留下了难看的印记。
苏妙彩拿起茶壶轻轻晃了晃，只剩下一点早已凉透的茶水。她凑近闻了闻，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那天凌晨，老爷说口渴要喝茶。”柳如意低着头，声音哽咽，“我刚把茶端到床前，他就突然捂着心口倒下了。”
“茶喝了吗？”苏妙彩追问道。
“没有。”柳如意摇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地上的水渍是夫人夫人逼我喝茶时弄的。她竟然污蔑我下毒害死了老爷”
“你喝了？”
“喝了半壶。”柳如意哭得更伤心了，“我怎么会害老爷呢？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苏妙彩静静地听着她讲述往事。
原来柳如意是澄江县人，父亲是个颇有名气的画师，靠着画画糊口，日子过得还算安稳。谁知父亲突然染上重病，她四处求医问药，倾家荡产也没能救回来。
更惨的是，她母亲受到夫君去世的刺激，精神恍惚，一日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引发大火，烧死了自己，她年幼的弟弟也因此受了重伤。
就在她走投无路之际，遇到了来澄江县游玩的沈陆山。
“老爷不仅帮我安葬父母，还出钱救治我重伤的弟弟。”柳如意抽泣着说，“我感激他都来不及，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苏妙彩看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姑娘，心里却在思索：这世上最不该相信的，就是眼泪。
她在乡野之间摸爬滚打这些年，见过太多戴着面具的人了。
“夫人为什么会怀疑你下毒？”苏妙彩若有所思地问道。
柳如意咬着嘴唇，眼神闪烁：“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那天只有我在老爷房里伺候。”
“除了你，还有谁经常进出老爷的房间？”
“平日里都是我和小厮小贵轮流伺候。”柳如意擦了擦眼泪，“那天小贵刚好回家探亲去了。”
苏妙彩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院子里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一阵风吹来，带着淡淡的药味。她注意到窗台下有一个小小的花圃，种着几株半人高的灌木。
“这些是什么花？”她随口问道。
“是老爷特意从南方买来的茶花，说是很名贵的品种。”柳如意答道，“老爷生前最喜欢赏花，每天都要我打理。”
苏妙彩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些茶花。花朵娇艳欲滴，花瓣边缘却隐约泛着一丝不正常的褐色。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匆匆走来，看到柳如意，立刻变了脸色。
“你这个贱人还敢在这里！”沈夫人指着柳如意，声音尖利，“害死了老爷还不够，现在又想勾引谁？”
柳如意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桌角。茶壶一个不稳，哐当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苏妙彩眯起眼睛，注意到茶壶碎片间有一抹异样的青色。她蹲下身，假装查看地上的碎片，趁机用手帕包起一片收进袖中。
“夫人息怒。”陆峥上前打圆场，“我们正在查案，还请夫人配合。”
沈夫人冷哼一声：“查什么查？还不是这个狐狸精下毒害人！老爷待她那么好，她却恩将仇报！”
“夫人，我没有”柳如意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苏妙彩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她注意到沈夫人虽然表面愤怒，眼神却有些闪躲。而柳如意看似楚楚可怜，跪地求饶时的姿势却异常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