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声渐小,夜色越发深沉。苏妙彩点燃第二支蜡烛,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调查似乎陷入了死胡同,每一条线索都像是断了头的蛛丝,怎么也接不上下文。
至于第二个受害者,身份成谜,动机更是扑朔迷离。苏妙彩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床头的黑色绸带上。那是从秦芷尸体上取下来的物证,此刻正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秦芷的死因一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那么多目击者,怎么可能都没看见凶手?案发现场的种种细节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却总觉得少了什么关键的环节。
她站起身,拿起绸带,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不够,还差点什么。苏妙彩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了那把木椅上。
“或许可以”她自言自语着,将椅子搬到房间中央。这不是胡闹,而是一种还原案发现场的方法。
有时候,换个角度思考,或许能发现意想不到的线索。
站着和坐着看到的不一样,救人和杀人的思路也不一样。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椅子,把丝带系在颈间。烛光下,她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显得有几分诡异。
“苏妙彩!”
一声暴喝,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门框剧烈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苏妙彩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去。完了,这次非得摔个狗啃泥不可——她在心里暗叫不好。
眼前陆峥的脸由远及近,她感觉自己被人一把抓住肩膀,像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那力道不重不轻,却稳稳当当地将她带离了危险。
“你究竟想做什么?”陆峥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一把抽走了她脖子上的绸带,“不想干就直说,也不必寻死,我不可能为了这点银子去害人性命。”
苏妙彩站稳脚跟,扶着桌子瞪向陆峥。这都什么时辰了?男女有别,就算是上司也不能半夜闯进下属房间吧?还踹门!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陆峥的眼中除了怒气,还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我没想寻死,”她解释道,“是在模拟案发现场。”说着,她指了指桌上摊开的纸张。
陆峥定睛看去,果然看到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推理过程。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陆峥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条绸带,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你这么用心值得表扬。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
苏妙彩叹了口气,摊手道:“还没来得及呢。”她看了眼被陆峥攥在手里的绸带,“大人要是不打扰的话,说不定我已经发现什么了。”
“行了,别吊了。”陆峥说着,将绸带放在桌上,“第二具尸体的身份已经查明了。”
苏妙彩眼前一亮:“是谁?”
“温水柔,”陆峥在椅子上坐下,“最近才和夫君从外地来京城的,邻里都不熟。她夫君钱德昌昨天出门,今天才回来。看到城门口的寻人画像才发现娘子失踪了。”
“人在衙门?”苏妙彩一边问,一边拿起笔,准备记录新的信息。
“在,”陆峥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正抱着尸体哭得死去活来。”
苏妙彩敏锐地捕捉到了陆峥语气中的异样:“哪里出了问题?”
“说是去帮朋友,”陆峥冷笑一声,“一身酒气脂粉味。这种人,能和娘子感情这么好?”
苏妙彩若有所思地在纸上添上新的名字。案情似乎出现了新的转机,但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陆峥凑过来看她写的东西:“你把他列为嫌疑人?你这字”
“大人”苏妙彩抬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我字丑这事,咱们能不提吗?”
陆峥笑了,那笑容让他严肃的面容柔和了几分:“能认出来就行。”
苏妙彩低下头,继续写着什么。烛光映照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认真。陆峥站在一旁,目光在她和案卷之间来回移动,若有所思。
“大人,你知道吗?”苏妙彩神色凝重地看着陆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在那些夫妇或情侣之间的案件里,女方若是失踪或遇害,凶手往往就是最亲近的人。”
陆峥放下手中的卷宗,眉头微蹙。窗外的阳光透过纸窗洒进来,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你这说法从何而来?”
“我看过许多案子。”苏妙彩一本正经地胡诌,目光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还有各种话本、民间传说,都印证了这个说法。大人若是不信,可以翻阅历年的卷宗。”
她心里暗笑,这种忽悠人的话,对付陆峥这样的正经人最管用。
看着他认真思索的模样,苏妙彩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愧疚。
陆峥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你父亲让你看过衙门的案卷?”
“那倒没有。”苏妙彩连忙摆手,发髻间的玉簪上的吊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只是小时候爱听故事,我爹可不懂那些风花雪月,就把自己办过的那些案件编成故事讲给我听。”
陆峥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白色家居长袍、头发松散的姑娘,心中暗叹这一家子确实与众不同。她身上总有种不符合普通女子的气质,让人琢磨不透。
“换身衣服,随我去审钱德昌。”他站起身,长袍下摆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
苏妙彩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布料柔软的白色长袍贴在身上,虽说在现代再正常不过,但在这个年代确实不太合适。她抿了抿唇,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
“好,大人先请,我马上就来。”她起身相送。
来到门口,苏妙彩突然想起一事,“大人”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
“怎么?”陆峥转身,目光落在她略显局促的脸上。
“您会修门吗?”
两人一同看向那可怜的门栓,断成两截,随风摇晃,场面颇为尴尬。
陆峥轻咳一声,耳尖微微泛红,“你先换衣服,我在外面守着,待会叫人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