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花明媛要是嫁了自己,现在不得生了一窝孩子,自己至于只是个小小的五品官,花家老太爷不早就把自己扶到三品尚书,四品侍郎的位置上去了?
“嘴真甜,我这一辈子有五个儿女,但是孙子不多,尤其是大孙子,真不着调,我听说又讨了一房小老婆,但凡他把这些心思用在科举上,现在不早就当上官了嘛。”
老太爷絮絮叨叨地碎碎念,魏癸立刻回话,“大少爷何须如此?有您的家底撑着,几辈子都衣食无忧。”
这些话他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老头儿也是有意思,不去念叨他孙子,天天和自己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话是这么个话,就是这心里啊,不痛快。”老太爷摆摆手。“不知道明媛当初生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我就见过出生后的第一面,再也没见过了。”
“您要是心系孙女,派人去找就是。”
魏癸道。
心中却在暗骂,现在惦记上那孙女了?
当初花明媛刚怀上,天天骂那孙女是野种,生出来就得被他摔死的人是谁?
老了老了,这些话都忘了?
要不是有个道士偶然经过,替花明媛看了看相,说这个孙女以后会有大造化,能救花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怕不是真的生下来就被摔死了。
“我怎么没找过?不是一无所获嘛。现在想必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已经嫁人了吧,说不定都有孩子了。”老太爷眼神昏花,盯着屋檐下,刚刚点上的灯笼喃喃自语。
他甚至不记得,梅令月真正的年纪,只知道一个很模糊的数字。
他不知道,他最近心心念念地想着的孙女,今天刚来过他家,还是给他口中不齿的孙子小老婆的亲戚收尸。
魏癸道,“老太爷,起风了,外面凉,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个话题他真是不想说什么。
为什么这老太爷时隔多年,忽然想起来当初被花明媛遗弃的孩子呢?不就是感知到,当今皇帝对花家不满,或许要出手惩治,想到那道士的话了,想让那孙女出手,“救下花家上下众人的性命”。
“不回去,吹一会儿风,吹一会儿更清醒。”花家老太爷摇摇头,固执地不肯动。
他这一生,五个儿女,先头四个都是女儿,最后才生了个儿子,那些小妾怀一个就流产一个,他原先以为是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腥太多,上天才不赐给他一个儿子。
后来才知道,是他那早死的夫人精通药理,给那些小妾下了堕胎药,后院才一直没有男孩出生。
直到夫人死去,他新纳了一个小妾,才有了现在这个小儿子花明征,他如珠似宝地宠爱到大,现在也是个五品,担任吏部的郎中,这儿子憨厚懂事,还算可塑之才,孙子真是不堪大用。
那几个女儿,不说也罢。
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那个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的孙女。
“是,那我多陪您一会儿。”魏癸挤出一张笑脸来。
花明征刚从衙门回来,就看到父亲站在屋檐下,立刻过去,“见过父亲。”
“征儿回来了?”老太爷道,“我命你去找明媛的大女儿,可有什么消息?”
对,梅令月是大女儿。
明面上,花明媛虽然只嫁了一次,就是嫁给那个早亡的摄政王做王妃,实际上身边各种男宠不断,有两个私生子一个私生女,都不是同一个父亲。
花明征无奈,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大姐当时什么信物都没留下,怎么去找?那种庄稼人,家里贫困潦倒,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孩子早就死了呢。
“父亲,已经尽力去找了,没找到啊。”
“哼,一定是你没好好找!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都去查!一个一个地查!”花家老太爷毫不留情地斥骂道。
“是是是,儿子一定仔细去找。”
怎么可能?现在吏部堆了一堆的活要做,怎么顾得上找人?
“先生,别生气啊,气大伤身,征弟已经竭尽他所能了。”魏癸连声劝说,“我听闻陛下最近对吏部颇为关注,更何况,吏部左侍郎一职,尚且空缺啊。”
“空缺又如何?他这个脑子,能安安分分地当个郎中就不错,还敢奢望侍郎?”花家老太爷冷声道,话锋一转,“不过,我去求皇帝,看在原先的情面上,说不定可以。”
“是啊,先生您德高望重,陛下对您敬重有加啊。”
花明征松了一口气,给魏癸递去了感激的眼神,还得是他啊。
不然这吏部侍郎的位置,怎么能轮得到他呢?
“父亲,还有件事,姜浊似乎也想争一争这个位置。”姜浊是姜汝远房堂兄,很有才干的一个人。
“那又如何?他一个落魄贵族,算得了什么?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畏首畏尾的?”
花老太爷头也不回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