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8章 真传
芳妈妈是一个收拾得利利落落的中年女子,倒也不免俗地穿金戴银,可让人不觉得俗套,一个婆子正在给她递燕窝。
芳妈妈没什么特别,只是芳妈妈这起居室有扇屏风,屏风是半透明的,屏风还坐着一个男人,男人卧在榻上,身边有几个小丫头侍候,这比较辣杜阿银的眼睛,真没想到一个长相不出众,明摆着就奔四去的芳妈妈,居然还有恩客。
芳妈妈的神色、派头并不像被齐富拿捍住软肋那种。
杜阿银有点不明白这个芳妈妈明明同意见自己,又摆出很忙,忙着喝燕窝,
杜阿银便耐着性子等了小半柱香,芳妈妈喝完燕窝,又装模作样漱了口,才问起来意,杜阿银立刻将准备好的样酒递过去。
芳妈妈却没着人接,只是淡淡道:“送到我这儿来的琼浆玉液数不胜数,我的品酒师都品不过来。”说罢冲管事婆子一招手道,“你且收下吧。”
杜阿银听了,立刻把手中的样酒收回来道:“这个不成,我这可是琼浆玉液,珍贵得很,芳东家若不中意,我可不能让她流落到你这儿落灰。”
管事婆子脸色一凛道:“你还长脸了,就我家芳东家,见你就是给你天大的脸了…”
那芳妈妈却一摆手道:“你搁这儿,可能还有机会,若不搁这儿…”
杜阿银把酒往自己怀里一按,壮士断腕般道:“我宁可她没这个机会,也不想看到她蒙尘,多谢妈妈给的这次机会。”说完杜阿银便转身要离开,那屏风后的男人忽然开口了,“为何是凤尾酒?”
男人的声音很熟,慵懒拖沓还带点鼻音,正是在中都扫秋风那个眉州王王聪。
杜阿银当然不能告诉王聪,自己本来兑的叫鸡尾酒,就怕跟你们解释不清楚,才改了个高大上的凤尾酒,结果还逃不出这一问,便帮做高深道:“因为这本来就是凤凰饮的玉露呀。”
“凤凰饮的玉露,”王聪沉吟道,“阿芳,这酒名倒是个顶顶好好的一个意头。”
芳妈妈听了,那张晚娘脸才换上笑脸道:“既然是聪王爷开口了,成吧,且送十盒过来。”
杜阿银不知道王聪有没有认出她,隔着屏风,她是真没认出王聪,况且在封旭那里与这眉州王只有一面之缘,自己当时可是女妆,眼下的自己是男妆、
不过此时这阵子租院子、几人的日常开销、买酒、买小样瓷瓶和盒,杜阿银手头的银子用去大半了,还赊着余记一百五十两银子。
所以杜阿银有点肉疼:十盒是没有本钱的吗?不算酒水和人工,光那礼盒和酒瓶就二两银子,你脸可真大,一张嘴就是十盒。
当然杜阿银知道做生意前期推广,必须砸钱,这种高大上的地方,一旦砸进去了,利润可以翻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这样的地方,有时候卖不卖钱,跟东西好不好没半毛病关系。
芳妈妈刚才的意思,分明不是相中了酒,而是给王聪面子,王聪呢,又相中了自己那句广告词“凤凰饮的玉露”。
杜阿银轻咳一声,赶紧奉承一句:“可不呢,芳东家这里的姑娘哪个不像凤凰般耀眼,如果让那头牌怜香姑娘的纤纤玉手给客人托上这样一瓶酒,翻个十番,卖个百八十两一盒都不在话下。”
芳妈妈用手帕略掩了一下嘴角道:“聪王爷,人家杜公子这是告诉奴家酒的订价,一盒是十两银子。”
杜阿银心里一惊,这古人一点也不傻,可不像自己曾看过的小话本,被装疯卖傻的女主男女主各种低智商地辗压,于是没出声,只笑笑,用的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
王聪不太正经地笑了一起,芳妈妈轻哼了一声才道:“还以为杜公子是个大气的,不曾想也这般小气。”
你要是没有本钱,又有一大家子要养,你且试大气个给我看。杜阿银心里腹诽,嘴里却道:“我大气还是小气,芳东家心里跟明镜似的。”
“此话何讲!”
“我大气,别人就是小气;我小气,就衬得别人大气。芳东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聪又笑了,芳妈妈过一会才吩咐管事婆子道:“银公子的酒,货到预付三成,其余七成,一月后付,若未售出,一月后退货。”这个付银子方式,杜阿银很能接受,谢过芳妈妈,便跟着管事婆子去立契书,立完契书出来,正碰上身上没骨头的王聪伏在一个丫头身上,见着杜阿银,忽小声道:“怜香姑娘不是我们这里的头牌。”
杜阿银啊了一声,以为已经过气了,因为签了契书,心情好,便道:“曾经是,也是呀!”
王聪又道:“曾经也不是,她就没当过头牌。”
怜香是不是头牌,对杜阿银真不重要,但刚才明摆着王聪帮了自己,杜阿银冲王聪长揖一下道:“刚才多谢聪王爷夸赞。”
王聪笑了起来:“说实话,杜公子,你那个酒,虽然不好喝,但也不难喝,就是没酒味。”
杜阿银直起身十分笃定道:“凤尾酒就是这样的,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那是真传,传到我这儿是第十代了!”王聪呃了一声,说了两字“真传”,便扶着小丫头下楼了。
拿着契书从“霁云月”出来的杜阿银还有点纳闷,封旭以前的老相好,居然不是头牌,还是那个看着就不太好相处的怜香,楼里的人好像都不大喜欢。
杜阿银路过余记瓷器店时,看见在换门匾,赶紧上前一打听,说是余记老板乡下母亲病重,已然将余记盘出去了。
杜阿银有点吃惊,当初与封旭约定的联络点就是这家余记瓷器店,她怕贸然去联络,被张达或其余的牛鬼蛇神发现,所以思来想去,决定做酒水营生,装酒水就必须用到瓷器类的容器,去联络不要太顺理成章了。
好不容易与那余老板联系上了,自己才松快个把月,他居然把店盘出去了,杜阿银懵圈了,又怕是谁设的圈套,没敢进店去问,有点慌乱地回了自己家的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