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0章 解脱
程方亭轻轻叹口气道：“听到这样的消息，我自然欢喜，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带着小奇一路往陵川城来，找到齐富家，把军饷偷偷塞到他那个瞎眼老娘枕头下，我哪知道西凤关那一战只是狼山之战的前奏，当时的北枭比西凉还要强大得多。”
杜阿银见程方亭脸生悲凄之色，还抹了一下眼睛，也不敢插科打浑了，没出声打扰他，杜阿金却巴巴问：“那后来呢？”
程方亭接着道：“接下来的战役更惨烈，我大师兄他们原来是接到命令深入北枭敌腹狼山，为了我家小旭围剿北枭的主力打配合，那一战据说打了两年，我大师兄和他手下除了战死，剩下的人被逼到狼山一处悬崖，最后都跳崖成仁了。狼山之战大败北枭，重创北枭主力，从此以后，北枭一蹶不振，无力大规模进犯大周，我家小旭也一战封侯，英皇飘摇不定的皇位总算稳固下来。”
“大师兄的死对我打击很大，那时候小奇比奕娃娃稍大一些，一路上又捡了个因战乱走散的程砚，我就带着他俩，去狼山悬崖下找过大师兄，狼山在陵霄山北，悬崖那面已算得上陵霄山山腹了，正常人掉落进去，都无法生还，何况有重伤的大师兄和齐富，没找着人，我就在崖边给他们建了个衣冠冢，然后带着小奇和程砚在陵霄山里游历起来。”
“那个老程，这段过往听起来是挺悲壮的，但是，”杜阿银忍无可忍道，“你带着两娃行骗就行骗，跟游历有啥干系？”
“我带着两个娃在陵霄山里，我骗谁去，骗飞禽走兽去吗？”程方亭不满道。
“那好，那好，不是行骗，也不是游历，是游荡，失去师兄之痛，让你像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后来是不是山里太苦，你又重返回人间了？”
“是呀，两个娃受不了，出来后，就在西凤关和陵川一带游历了。”
“这次肯定不是游历了。”杜阿银又问，“然后某一次你游历到陵川的时候，听说你建了衣冠冢的齐富回来了，就兴冲冲找到齐富家，结果发现此齐富非彼齐富，你缠上封旭，并不是知晓他是你家小旭，毕竟你家小旭八岁与你分离，你早不知晓他长成啥样子了，而是因为齐富。”
程方亭点点头，杜阿银接着道：“然后你才发现是你家小旭的。”
程方亭呜咽起来：“就是这般不可思议，这般奇幻，那齐富居然是我以为这一世都再也见不着我家小旭了~~呜呜~~，也因此才明白我大师兄不是大周人，却要拿命去守西凤关，还在狼山耗尽内力跳崖而亡，他分明是为我家小旭成的仁，为我家小旭连娃也不要了。可我家小旭哪里还是当初我在狼窝边捡到时那般乖巧可爱，简直就是六亲不认的魔鬼，我现在想想他像小奇那般大小，我背着他在陵霄山里走夜路时，竟觉得跟做梦一般。”
杜阿银赶紧打断程方亭的煽情演说道：“按理说你大师兄这支 军队为你家小旭出生入死，肯定建了不少奇功，所以你家小旭是知晓齐富家里只有一个瞎眼的老娘，原本他也只想给齐富找个媳妇侍候他瞎眼老娘的。”
程方亭同情地看了杜阿银一眼：“原本应该就是这般打算的，你还是齐富他那个瞎眼老娘相中的，所以他一直不跟你…”
杜阿银郁闷地靠了一声，杜阿金就完全没听明白了：“老程，老程你们讲的是啥意思，我咋完全听迷糊了。”
程方亭没回杜阿金的话，却问：“你们这是在找房子？”
杜阿银点点头道：“阿兄问了，有公验就可以常住，所以想找个带院子的宅子。”
杜阿金一听总算讲回他明白的事情了，立刻叫了起来：“瞎子，你不知道，牧江口的房子是抢钱，不带院子的宅子要一贯钱，带了院子的宅子要两贯半钱，这还不算吃食，倒不如我们住客栈，省省吃，一个月还花不到一贯半。”
杜阿银一皱眉道：“阿兄，那能一样吗，住客栈和居家能一样吗？宅子多大，客栈两间房多大？”
程方亭便道：“这还不是啥好的宅子，牧江口有些特殊，稍好点的大点的宅子都要四五贯钱去了。”
“那如果赁铺子，不得要十几贯钱啦，老程你走南闯北，在牧江口有没有点可以便宜赁给我们的产业？”
程方亭叹口气道：“说来惭愧，我走南闯北归走南闯北，但真没那多钱来置产业。”杜阿金赶紧一把攀住程方亭的肩道：“瞎子，哦，老程，我就顺嘴那么一说，你养那么多娃，不赊钱都是本事，咋还能有节约，等以后我赚了大钱，我…”
程方亭便道：“那我就全指着你赚大钱帮我养娃呀。”
“对了，老程，那日我瞧着你带了一个年纪一看就不小的姑娘…，哦，女子，你跟她，我的意思是你中意那样的女子。”
程方亭正为这事郁闷呢，于是不说话，杜阿金又道：“那个年纪会不会大了点，我觉得老程你看着一点都不老，还有点年轻，应该能找到比那个要强的，这种事，你别太着急了…”
死过一次的杜阿银比以前洒脱，也不爱钻牛角尖，本来封旭就说过娶她是因为奕宝，现在经程方亭嘴一讲，娶她奕成是因为齐富那个瞎眼的老娘，她也没特别难过，眼下离开杜阿金舍不得的大宅子，反而觉得是种解脱，便道：“我嫂嫂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居然教老程找何样的女子。”
“老程，我和妹子忙了一整日，夜饭还没有着落呢，你要是手头方便，能不能请我和妹子随便吃点。”
“昨儿是我请的，今儿又是我请？”
“哎呀，我妹子说了，能者多请嘛，这家，就这家了，看着应该花不了几个钱的。”
杜阿银都快笑晕了，程方亭不满道：“杜阿金，你莫不是被二丫头附体了，走吧，吃东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