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烟尘带回了如月的分身,也带回了坏消息。整个雾城鸦雀无声,生的希望已经灭没,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绝望。
“刚才沙度的声音像惊雷一样动人心魄,想必大家都听到了,”如月收回分身,脸色凝重。“我们只有三天的准备时间,而且没有任何逃生的办法可想。港口的船只遭到昨晚那艘鬼船的炮击沉没近半,剩下的也要经过长时间的修理才能出航。即便全部修好,船只也还是太少,我们不可能籍此撤出全城的人。”
“但我相信,置之死地而后生。”梦公爵说道,此时城里的人们正聚集围绕着他和如月,听取他们的意见。“求援的船只已经出发,我们只需要坚持到援兵到来即可,三天的时间也挺充裕,能让我们建立一个较为坚固的防线。我希望大家放下平时意见的不同,政敌也好,对手也好,大敌之前除非团结,否则绝无法迎来生的希望。”
“从昨晚的防守状况看,我们的第一道防线发挥了作用。”如月分析道,“但还远远不够……如果他们全力进攻的话,或许这道壕沟防线只能坚持半个小时。不过他们的进攻具有盲目性,我们能在战术上占据优势。战在智而不再力,城市狭窄的巷道是不错的阻击地点,城市巷战往往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战果。”
“全面修筑能经得起冲击的城墙已经来不及。我们的计划是,阻塞较大的主干道,留下狭窄的巷道诱敌进入,在巷道两旁的建筑里设立射击窗口和地上陷阱诡雷,大量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但最终这条防线依然难以持守,最后一道防线是中心广场,背靠堡垒般的市政府大楼,抵近防守通往中心广场的四条通道能让沙度的人马无法展开,从而暴露在从镇府大楼射出的各种火力之下。在这种情况下,通过的道路只有四条,宽度也有限,他们的人数优势就难以发挥。日轮会负责相关城防的设计和布置,我希望大家抓紧每一滴时间。”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在这三天里人们焦急的忙碌着,最终效果显著:雾城看起来和三天前大不相同了——梦公爵说得没错,置之死地能让最怯懦的人成为勇士。整座城市成为了一座堡垒,虽然称不上金城汤池,却也颇为坚固而可靠。壕沟防线被大大加固,林立的尖桩和栅栏森然向外,跟前是一道填满竹签和污水的壕沟;一道基于城市建筑的临时石城墙被修建起来,上面带着垛口和岗楼;日轮在最高的一座石岗楼上修筑了属于他的一座炮塔——这座炮塔的形状凶悍而奇特,四把粗壮的转轮机枪被巧妙的组装在一起,日轮能以一种很舒服的姿势坐在其间,然后对着从任何角度冲上来的敌人疯狂屠戮。
城里到处都布置了暗雷和陷阱,一些粗笨的家具被随意堆放在地上用以拦阻敌人进攻的脚步。在在最后的防线周围,一条底下竖了尖桩的壕沟阻断着仅有的四条通往中心广场的街道,只留有一座临时木吊桥用以进出人员。环绕广场,一座临时筑就的石墙紧邻壕沟而设,这座石墙并不高,但相当的坚固可靠。而这三天里,沙度的士兵们同样没有清闲。他们砍伐树木,将粗树桩和老藤做成攻城槌,并且制作了数不清的梯子和由牛皮棚组成的攻城设备,打造装备的黑烟遮天蔽日。
第三天的白天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度过,到了傍晚,天地笼罩在一片夕阳的血红中。此时,幽影森林方向突然起了大雾——这种在傍晚出现的雾浓重而诡异,逐渐遮蔽了沙度的阵营。浓雾中逐渐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绵延天际,紧接着就是震慑人心的低沉号角声——那是沙度大军即将发动进攻的讯号。
“他们要冲上来了,大家准备应敌阿!”人们叫喊着拿着各种武器冲上各自的防御位置,并且匆忙穿戴着临时拼凑出来的铠甲。男人奋勇当先,女人则被动员起来挑来一桶桶海水浇在防御工事和建筑上,以防止敌人投掷燃烧物。
沙度的大军像一堵绵延无尽的墙一样迅速逼近,浓雾像惊涛骇浪一般翻滚,掩映着这些在雾中若隐若现的骷髅、僵尸、狼骑士、还有一大堆其他乱七八糟的狰狞怪物向壕沟防线席卷而来。如月和梦公爵分头指挥御敌,并且给惊慌的人们以鼓励:
“市民们,市民们!黑暗席卷,大地战栗,但勇者永不言败!请相信我,相信我们,相信勇气!或许我们不是命运的宠儿,或许我们不是天生的战士,但我们将奋勇死战!奋起!奋起!看哪!看那些敌人!只有庸人没有敌人,只有英雄堪得敌手!或许我们将失去一场胜利,抑或生命,人不可能长生不死,但我们的生命将如璀璨星光照耀历史长河!”
被激励的人们呐喊着,胆怯似乎一扫而空,他们的表情坚毅而沉着,迎接着即将到来的进攻。但这种被言辞所激励的士气在敌人压境而来的时候迅速的如烟消散,只余下战栗和恐惧。其实这样和正常,没有人能在这种庞大的攻势面前保持镇定。沙度大军挥舞着密如星斗的火把蜂拥而至,却在壕沟的拦阻下停住脚步,它们纷纷投掷出手上的火把和标枪,而雾城的守卫们则用手上的枪械和弓弩还以颜色。密集的打击夹杂着惨叫和怒吼,双方在咫尺之近的距离里互相击杀,早先浇在防御工事上的海水起了作用,沙度的火把没能造成大的破坏。而不远处海面武装船上的火炮发出怒吼,一发又一发炮弹落在沙度密如蝗虫的人堆中,但这丝毫无法阻止这些怪物们的脚步。沙度大军鲁莽的冲撞着栅栏和壕沟,拥挤让不少处在前排的骷髅和僵尸摔进壕沟,或是挂在了栅栏和尖桩上,飞溅的污血汇流进了壕沟,黑红的血浆在火把的光照下显得分外怵目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