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方向有动静!”第一重壕沟防御圈的木哨塔上一个民兵大声的喊道,并且用力敲响了他身边的铜锣,声音划破夜空的宁静。
一声枪响之后,这个民兵一头从哨塔上栽了下来,接着四面八方响起了持续不断的步枪声和弓箭弦响。“敌人杀来了!大家上防线啊!”喊声此起彼伏,城里所有的人都被惊醒,惊悸的前往四处拿取他们的武器——简陋至投枪、弓弩,也有先进的自动武器和铁锤火箭筒,日轮已经站在专为他量身打造的碉堡屋顶上向密林方向开了火。“把这些家伙统统干掉!直到最后一个,再把子弹塞进他的屁股!”他大声地骂着粗话,把更多的子弹倾泻到对方的可能出现的位置上。
更多的人们混乱而无助。一些人拿着简陋的投枪站在原地,茫然四顾,然后被横飞的流矢和子弹打倒,拿到步枪和弓箭的人漫无目的的向幽影森林方向射击。敌人并没有对壕沟防线发动冲锋,只是冲着雾城方向猛烈开火。
“停下!停止射击!”如月声嘶力竭的阻止着,但连绵不断的枪声盖住了他的声音,猛地,一发炮弹带着呼啸砸在了白天刚垒起的一处石墙上,把这堵石墙炸坍了一半,碎石横飞,又有两个人被击倒,满脸是血的嚎叫着,城里一片混乱。
“船,舰炮支援,”玉珑找到梦公爵,“刚才那声炮响暴露了他们火炮的位置,可能在幽影森林里——如果绕过海角,船上的火炮射程可以直接打到那个位置!”
但此时谁也不曾想到的进攻在另一个方向发动。夜色沉重,一艘带着浓重雾气的鬼船在一片朦胧中悄无声息的驶进了港口。这艘双层武装船带着沉沉的死气,沾满贝克和污泥的青黑色船板腐朽糜烂。船上并非没有灯,只是寻常的灯带来光明,这艘船上的灯却越点越昏暗,直到把整艘船都掩盖进迷蒙的未知黑暗当中。
当梦公爵的传令兵刚刚抵达港口,还未来得及传达命令的时候,这艘鬼船上的排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炮弹爆炸的气浪一下就把传令兵掀翻在地没了知觉。“他们从海上打进来了!”人们惊恐的呼喊着,并且盲目的往城中心逃窜,想要离开火光四起的港口。“到炮台上去!把那艘破船轰沉,否则战争今晚就要结束了!”赶过来的如月徒然的阻止着逃亡的人流,鬼船上的排炮声此起彼伏,港口里的不少武装船只来不及起航就已经葬身海底,水手们争相跃入水中逃命,战局令人绝望。
如月几步就跃上了港口炮台,独自一人伫立在城垛之上,海风扬起他的衣摆和长发,“回到黑暗中去吧!”如月大声喊道,同时高高扬起了他的右手,无数道金色的流光从四面八方的虚无中闪现,汇聚到漆黑的夜空,形成一名巨大的挟重矛的骑士形态。这是如月的“光明骑士之矛”,具有很强的穿甲能力,也是他得意的重型破坏技之一。光汇聚成的骑士带着灿烂的光华扑向鬼船,在穿透船舷之后击毁了鬼船一侧的数门火炮。“该死,没能打中弹药库,”赶来的玉珑有些着急,她的召唤术运用范围有限,面对战船这种重型装备,即便是召唤出黑衣天使都无法用镰刀击穿船上的重装甲,更别提其他那些无尾熊之类的东西了。刚才那一招消耗了太多力量却未能全功,如月有些气喘,而那艘鬼船却由此发现了如月所在的位置准备调转船头开火。
好在此时有一艘雾城武装船终于摆正船位亮出火炮,而鬼船调转船头的动作又恰好让两者形成了“t”字形,以船舷排炮对准敌方船头是近程海战的不二法门,武装船的船长抓住战机喝令开炮,一通猛击把鬼船打的发懵,一时不明白使该先对付如月还是先对付这艘武装船,而此时玉珑也已经冲上炮台,和如月一起把一门岸对舰火炮就了位,并且对准鬼船被击穿船甲板的位置开了火。
这回炮弹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鬼船的弹药库里,惊天动地的爆炸将鬼船炸成了两截,船上的上层建筑足足飞到了三百米的高处。碎屑落在海上就如同下雨一般。见到鬼船被消灭,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胖地鼠手舞足蹈,“这种场合怎么能少了勇敢的地鼠,”它说,“现在应该发起与告诉船长炮击陆地上那些坏家伙的火炮阵地……呃,那个,旗语怎么发来着?”
壕沟防线的状况糟透了,不时有幽影森林方向打出来的火炮命中栅栏,溅起满是木屑的泥土。似乎是在做进攻前的准备,沙度并没有让他的骷髅和僵尸们发动进攻,双方只是使用火器和弓弩互相射击。日轮在他的岗楼上大吼大叫,把无数的子弹倾泻出去,直到苍雪赶来拉住他让他冷静。
在某个时刻,双方忽然都停了火——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默契,我们时常在生活中也常遇到激烈讨论过程中忽然都停下嘴巴的情况。天地间笼罩着一片宏大的静谧,可以感受到双方彼此瞪视的眼神——他们在茫茫夜色中看不到彼此,刚才的射击也只是忙乱的乱打一气,但此刻却可以感受到这种被人注视的心悸。梦公爵用单筒望远镜扫视着敌人来犯的方向,但微弱的光线让他一无所获。
“我可以看到动静就开火吗?”梦公爵身旁一个紧握着步枪的年轻人胆怯的低声问道。“尽量节省弹药,孩子,”梦公爵说,“我们恐怕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都要面对这样的包围。”
“节省弹药!节省弹药!”趁着这短暂的寂静,梦公爵的命令声划破夜空,“把这群兔崽子放近了再打!”
这是一发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打断了梦公爵的话语。炮弹落在了幽影森林方向——那是敌人来犯的方向,也是一开始敌人开炮的火炮阵地位置。刚才那艘成功脱困的武装船驶离雾城码头,抵近这片陆地向雾城守军提供火力支援。一发又一发炮弹落在了幽影森林方向,直到一团火光冲天而起。爆炸的火焰和气浪照的半空如白昼一样明亮,这时梦公爵和城里的人才瞠目结舌的看到了他们所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一幅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