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轮终于摔在踏实的地面——当然是地底下的地面、并睁开双眼的时候,他感觉到浑身散了架一样,而且睁着眼和闭着眼并没有什么区别。四周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不过他依旧一动不动,因为他的耳边传来了骷髅和僵尸们骂骂咧咧的怪叫声。
日轮的黑色斗篷具有变色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能力,其实这也是现代科技的产物——和会使用“幻”术的如月和会使用“隐”术的苍雪不同,精通机械工艺的日轮对这些古怪技能一窍不通。因此日轮用一种可以根据周围环境产生变化的布料做成了他的披风,勉强能在危急时刻充当掩护——实际上这种斗篷的隐蔽效果相当的有限。不过在一片漆黑的环境里,这个斗篷起了作用,僵尸和骷髅们摸来摸去愣就是没察觉到在地上趴着的日轮。
日轮透过声音辨明了剩下几个没被摔散的僵尸骷髅的位置,在黑暗中慢慢举起了手上的冲锋枪。此时他的冲锋枪枪管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套上了消音筒。于是一连串闷豆似的响声过后,周围重新又恢复了安静。
“雪?雪?你在哪里?”
日轮依旧趴着,低声呼叫苍雪。“我知道从这一点高度掉下来一定不会让你怎么样的,对吧?……应该也许或者大概没事,对吧?”
……
周围一片安静。日轮又喊了两声,开始担心刚才那一通点射是否误伤了苍雪。想到了这点不由声音有些发颤:“喂喂……没事就说话阿……我知道你不爱说话,那你吱一声也好啊?”
依然还是没有声音。日轮有些惶恐,又担心上头的沙度很可能也会跟下来,下意识的硬着头皮往上方望去。也不知坍塌的这道地缝究竟是什么结构,往上看竟然丝毫见不到天光。摸索中日轮一把掐到了一个被他打倒在地上的僵尸冰凉的的脸,顿时一阵恶心。
踌躇再三,日轮的呼喊依旧没有动静。由于所用的技能不同,长期倚仗枪械的日轮无法像如月那样拥有靠感知来探索周围的能力。他的肉眼无法在这种黑暗的状态下视物。于是日轮掏出了怀里的“求知火炬”——这是一支五寸长、由压缩燃料驱动的照明设备,点燃后即便是在水中都能长时间的燃烧,在正常环境里能够保证三天的连续照明。
火炬点燃,眼前一亮。日轮首先寻找着苍雪的身影,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日轮曾经评价过他和苍雪之间存在着“超越战友的情谊”。不过这一点到了玉珑嘴里则被戏谑为“超越爱情的情谊”,成了“九度音”里经久不衰的话题。
找来找去除了那些被打散的骷髅碎骨和被近距离打成肉屑的僵尸肢体,什么都没有。日轮急得像滚油锅上的蚂蚁。忽然觉得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在这种漆黑环境里被人拍一下的感觉能让人头皮发炸。日轮急忙转身,却在火炬的照射下看到了苍雪那张苍白的脸。
“你吓死我……干吗的不做声?”
日轮带着一身的冷汗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苍雪还是标志性的回了一句“嗯”,却也已经让日轮安心不少。再看周围,两个人不由有些惊讶,自己身处的赫然是一个巨大矿洞的矿道,显然是尘封已久,但不远处锈酥了的矿车轨道依然依稀可辨,再一看不少地方还留有开凿的痕迹,一些铁锹还留在地上,由于年代久远,铁锹的木柄在触碰之后迅速灰化,只留下一个已经锈的不成型的铁质部分。
由于“求知火炬”的光线不足,昏暗的矿洞里可以看到洞壁有不少地方带着光泽,轻轻拂去外面的泥土,能露出地下看不清颜色的一些暗色晶体。日轮和苍雪挂怀上头的沙度会跟下来,又心知得寻另一条路出去,于是顺着矿道的铁轨前进。
不远处洞壁似乎坍了一部分,把前面的通路截断,但横向的洞壁却因此形成了一个通往隔壁矿洞的通道。两人探身钻了过去,并且草草的堵上了这个洞的洞口,防止沙度一会跟过来;但他们又不敢堵太严实,万一要事前进无路,再把这条退路堵了可就不太好了。
这边的矿洞较刚才那边要原始很多,显然是并未经过彻底开凿。不少地方还有裸露在外的矿脉。日轮和苍雪见到了这里开在的主要矿物——是一种绿色水晶一样的晶体,颜色纯得就像是美术学院里的水彩画颜料。“如果祭天相在这里就好了,”日轮自言自语的叹了口气,“他那本魔法书里什么都有,一定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说着日轮掏出小刀希望能砸下一块带回去研究,可惜这种晶体很是坚硬,日轮只能在小刀被砸出两个豁口以后放弃。
越往前进,这种晶体的晶簇就越多,在火光照耀下绿莹莹的带着说不出的诡异。矿洞里更加凌乱,到处都是废弃的矿车和断裂生锈的铁轨,空气里的陈年灰味呛鼻刺眼。地上还零散着一些已经发白的风干枯骨,有些只剩肋骨露在地表,有些头颅上带着头盔,手边还扶着铁镐铲子之类——显然是久远以前在这里从事采矿工作的矿工,遭遇了某个重大变故以后死在了这里。
“有些骨头上有被外力击打折断的痕迹,还有些有金属一类硬物造成伤痕。”日轮凑近了仔细检查,“有些则没有……这里也没有坍塌,不像是被石头砸死的。如果是武斗,为什么造成伤痕的不是刀剑?还有,另外一些为什么没有外力的痕迹……姿势也不像是被击倒的……”
“嗯。”
“又是单音,我真希望你能做些有建设意义的发言,‘嗯’阿‘啊’的,唉!”日轮重重的叹了口气,“无论他们是怎么死的,我可不想千百年后被人看到曝尸在这种鸡不升天鸟不拉屎的地方,这支火炬最多只能烧三天,三天烧完我们就得摸黑了……”
两个人又顺着轨道走了一段。在这种地下迷路,顺着铁轨就能找到矿坑的中转站或是中枢大厅,甚至是矿坑的出口。而且在中转站或中枢大厅之类的地方往往有一些过去的资料之类,对于弄清这个奇怪矿藏的背景很有帮助。
“骨灰盒……纳夏尔……沙度……遗忘之城……矿坑……”日轮喃喃自语,始终理不清这其中有什么关联。“遗忘之城”是盖在这座矿坑的上面,而一座寺庙又恰好处于地表裂隙的上方。至于沙度继承纳夏尔的意志……山寨版纳夏尔?这个词倒是颇为时兴。
虽然轨道断断续续,还有不少地点掩埋在土里,但还是把日轮和苍雪带到了一个陈旧的废弃控制间。巨大的吊车和钢索让当年的矿工和矿车得以在矿井的不同层次间穿行。不过现在没人敢再坐上这个运输工具——日轮只是轻轻一掐,吊着吊车的钢索就被搓碎,吊车也轰然落地,已经被锈蚀殆尽的车体也被撞得散架。
撞击声在空寂的矿洞里回响,接连的回声让人毛骨悚然。日轮责怪着自己的粗枝大叶,苍雪则警惕的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在这片未知的黑暗中,危险无处不在,危机如影随形。
四周终于又归入一片平静。如月很轻松的就推开控制间的铁门,上面已经锈黄发酥的门双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被折断。门轴发出酸倒牙一样的声音。拂开陈年的蛛网,一股千万年不见天日的腐败气息扑面,随之而来的,是在日轮手上火炬光线照射下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