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没有活物的气息,也没有死灵的气息。汉密尔顿忍不住想说话,却又硬生生地咽下——她想问如月来这个祭坛旁的地洞究竟是为了什么?在“遗忘之城”有数不清的类似这样的地洞可以钻。但在如此静寂的氛围里问话显然是不合适的。如月其实也在奇怪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从见到这座幽影森林起,如月就觉得心里有一种悸动。很难用言语说清哪是一种什么感觉——如月记得他第一回见到玉珑的时候也带着这种感觉。
莫非,这种阴森肃杀的地方会有个美女等待着他的邂逅?
如月苦笑。不过说肃杀,却并不觉得杀气腾腾,只是一种令人顿感压力、立时会肃穆敛神的感觉。无意间时间处碰到了旁边的石壁,如月忽然觉得触手冰冷,丝毫没有石头的感觉,而是一种触碰到绝世名剑的冰冷感。吸入鼻腔的空气也很冰冷,拂过脸庞的空气也很冰冷,剑意森森,弥漫整个空间。在转过几道弯,外面的喧嚣已经被彻底隔绝,如月琢磨着这里的光线已经透不出去,于是从怀里掏出了萤火虫玻璃瓶照明。光明乍现,如约和汉密尔顿惊讶地看见墙壁上绘满了剑——各式各样的剑,东方的,西方的,曲的,直的,或是写意,或是写实,甚至有的是画了个带把儿的菱形。每一把剑都在萤火的照耀下闪现出迷离的光芒,似乎在诉说属于他们的一段故事。
这段石阶已经接近终点,再走下十几级,里面是一个低矮的墓穴。剑的墓穴。数不清的剑悬空着围绕在一个巨大的王台周围,王台被雕凿成孔雀形状,不大,却极威严,让人觉得深处的仿佛不是低矮的墓穴,而是立身于高大宫殿仰望君王宝座一样。
孔雀王台正中,一炳有着弯曲火焰一般剑刃的短剑悬在虚空。在许多传说中,剑是有灵性的。随着如月越走越近,这把剑开始发出絮絮的低语声,像是在召唤,又像是知己的倾诉。
“你听到了吗?”如月已经来到这柄剑的跟前,“它好像在说话……”
“我什么都没听到啊?”汉密尔顿有些奇怪,抠了抠耳朵又仔细听了一遍,“确实没什么声音,耳朵堵得慌……这里恐怕是以前的兵器库之类,这把剑不错啊,把它拿下来?”
如月点了点头,轻轻伸过手去,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剑身。顿时周围所有的剑都开始发出嗡嗡的剑鸣。“该死,这样外面的人会听到的!”汉密尔顿懊恼的低声骂了一句,却又找不到方法阻止。“这把剑……是一把凶剑,”如月闭着眼睛,全然不顾周围的变化,将精神贯注在这把剑上,解读着指尖传来的剑意和耳中的剑鸣。“这是一把带着怨气的剑……杀过很多人。”
“剑性通灵……我可以看到它的历史,”如月断断续续地说道,“这把剑名叫孔雀剑,原本由是一个皇家铸剑师倾尽一生心血、利用天外陨铁打造而成,并在它的每一条纹路里淬上漆黑的剧毒。即便是被它触碰出丝绒一样细微的伤口,都能让人在顷刻间毙命。就如同世间期待美好爱情的女子一样,这把剑静静等待着它宿命中的主人。终于,君王把他赐给了一个绝世剑客。兵戈四连,那名剑客为君王征战,却在替君王鼎定江山之后遭到小人陷害。”
“那名剑客被判处死刑,但执行官私底下放走了他。君王以为剑客已死,就把这把剑赏赐给了剑客的朋友,作为安抚。不料剑客的这名朋友极为忠义,反而用这把件来行刺君王——他的剑法仅次于那名剑客,皇宫里没人是他的对手。于是执行官告诉君王那名剑客其实没有死,希望以此化解这次危机。君王赦免了剑客,这把剑再次回到了剑客手里。但不久之后君王却给剑客下达了杀死他那名朋友的命令——忠诚的剑客同意了,用这把剑杀死了他那为愿意舍身替自己报仇的朋友,然后处于愧疚之心,用这把剑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故事的结尾,由于失去了这名剑客,君王被他的敌人杀死,有趣的是,他的敌人用的也是这把剑——而君王的那名敌人在杀死君王之后大喜过望,却在擦拭带毒剑刃的时候被割破了手指,毒发身亡。”
“后来的千百年里,这把剑杀死了它经历过的每一位主人。它身上的冤魂使它成为一把凶剑——到如今,这把剑仍然在等待着它的下一个主人。”
看到这里,如月忽然打了一个寒颤,顿时清醒过来,自己这一路感受到的召唤,究竟是?!
其实这距离如月的手指触到这把剑仅仅只过去短短的一瞬间,来不及反应,这把看上去乌黑锃亮还在柄和剪辑上镏金缀红绿宝石的火焰一样的蛇型剑迅速灰化——甚至,似乎整把剑瞬间化的就像是一抹青烟,而周围那千万之间也伴随着这把件一起化成风、化成雾,整间墓室顿时陷入咆哮漫卷的尘暴当中。在碰撞飞舞一阵后,这些尘烟忽然全数钻进了如月的身体,抖都抖不出来,顷刻间墓室恢复平静,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孔雀王台,所有的壁画、长剑都已经消失无迹。
如月有些奇怪的伸出了右手,掌心上,赫然画着那把火焰一样的孔雀剑,在幽暗的墓室里闪着粼粼的光。“这是什么东西?”如月皱着眉头甩了甩手,“刺青?符咒?还是什么剑灵?”
“不错啊,听说有灵性的剑会认主,千年万年的等待也在所不惜。墓穴挖到宝,你真是有主角的命。”汉密尔顿有些羡慕,“亮一招试试看?”
“鬼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的?”如月折腾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个印记到底有什么作用。他原本以为这是剑灵附体——就像是通常人们想象的那样,但却觉得身体似乎和以往并没有不同。翻来覆去折腾一阵,如月准备和汉密尔顿一起离开这里,却不曾想那座孔雀王台在失去那把剑之后陡然一沉,伴随着隆隆声响,墓穴天花板上的尘土簌簌而下,眼见就要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