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有些不确定,回想许久才道,“我看到字条的时候,大概是酉时七刻,因为马上就要开宴了,我便去了大厨房清点菜肴,等我带着点心见到公主的时候,看了花厅的水钟一眼,那时马上就要到戌时了。”
“那琉璃盏中原本装的,恐怕就是七娘今晚最后一道大菜吧。”姜小满在房中踱起了步,“按你这么说,死者在酉时七刻以前应该还活着,凶手应该是在你离开以后,抢在死者出来拿水之前,将毒药投进了窗口处的水杯里面。”
“死者应该是在酉时末左右才喝了那杯水,结果一喝毙命,由于腹痛,因此不小心将琉璃打碎,唔也有可能是死者想要求救,所以才会用手中银勺将琉璃盏打碎,只是她没想到这种毒药见效会这么快,她刚掏出钥匙,就倒在了门边。”
她在心底默默换算成现代计时,也就是说七娘是在傍晚后,18:45到19:00之间被投毒的。
“若是这样,我们现在应该盘查的嫌疑人,岂不是在酉时七刻到戌时期间有机会到小厨房的人?”
“公主所言有理。”说着,迟县尉带上官差去到花厅,冲着众人高声道,“诸位,今晚酉时七刻到戌时的这一刻钟,身边有人的站到左边,若是单独一人,就站到右边。”
这话一出口,众人就明白了,这是要找嫌犯啊!
一群人连忙往左边跑去,整个花厅的右侧竟然一下空了,只剩下两个年轻男子。
姜小满定睛一看,这两人却是鸣仙和墨棠,前者面含悲戚,后者一脸木然,似乎都不怎么关心自己是否被当成嫌疑人。 ?
官差正要分组盘问其余人等的口供是否属实,却有衙役禀报,有人证看到当时还有一人单独往花园那边走。
将人证招来一问才知,此人说的却是朱夫人。
迟县尉例行公事问道,“这位刘夫人,你说在今日酉时七刻到戌时期间,看到朱夫人一人走出花厅,是否属实?”
那刘夫人戴着面纱,毫无犹豫,“是,请帖上说今日戌时开宴,当时已经临近,应该很少人会在那时候走出去,你们问问在小花园把手的人,他们应该还记得。”
姜小满望着刘夫人的眼睛,试图看出她的用意,“刘夫人,当时花厅之内十分热闹,您何以会注意到朱夫人走出去了呢?”
刘夫人一声冷笑,“呵,你们怀疑我?”
“大胆妇人!”迟县尉斥责道,“福宁公主面前,怎么说话?”
“无妨。”姜小满抬手,“刘夫人,我今日来此,只因我与谢七娘相交一场,想查清谁是杀害的凶手,虽还不知朱夫人与这件事有多大关系,但若你知道什么隐情,还请如实相告。”
之前朱夫人身上的种种早就引起姜小满的注意,但没想到,她现在还牵扯上了七娘的凶案。
“福宁公主?”
刘夫人不敢置信,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姜小满,很快,她看清了她脸上的诚恳,收回目光,缓缓行了一礼,“公主原谅则个,不过,您应该了解容貌对女子有多重要,我只是恨急了她,罢了”她将覆面的纱巾揭下。
“公主,如果是您,会忘了毁您容貌的人吗?”
一看清她的脸,众人俱是一惊。
刘夫人不算多么貌美,但一看便是端庄聪慧的长相,最精巧处,是那曲线柔和的琼鼻,只是现在,那鼻梁左侧一条疤痕,上面的红色已经褪去,只是仍像蜈蚣般扭曲地突起。“这些事民妇本就想找她理论,只是我夫君的生意还要靠朱家帮衬,若民妇将一切说出来,希望这些话不会传到朱家人耳朵里。”
姜小满不自觉轻声保证,“这是当然。”
这一下,刘夫人终于开始放下心来,讲述起二人的过往:
朱陈氏闺名陈婉儿,算得上刘夫人的闺中密友,两人家中都是商户,在闺阁时,性格刚强的刘夫人便常在女伴交游间,给怯懦的陈婉儿出头。后来出嫁,刘夫人嫁给了身世相当的人家,而迟迟没有结亲的陈婉儿却交上了“好运”,给富商朱老板做了续弦。
朱老板原本便有一妻两妾,只是多年无所出,恰好发妻病死,又听媒人说陈家两老只得一女,愿以家传之宝玉观音和一半的铺面为嫁妆,他才娶了陈婉儿。可是谁知陈婉儿进门以后一晃数年,到如今肚子也没有消息,时间长了,朱老板对她也就越发没有好声气,开始源源不断地纳妾。
“是这样”原来那玉观音是陈家的,之前小满见朱老板勃然大怒的样子,还以为是朱家传下来的。
“民妇也不知,是不是做错了。”刘夫人长舒了口气,“两年前,我见她脸上有淤青,知道是那个狗杂种动手打了她,便想帮她上门理论,只是她拼命拦着我,我那时气不过,便带她来了醉春楼,本意不过想与她喝几杯,谁知她竟迷恋上了鸣仙。”
姜小满对鸣仙的印象仅在花郎赛那日,他在台上时外风头无,坐下与人对谈是却又心思细腻,姿态亲切,但刘夫人接下来说的话颠覆了她对鸣仙的认知。
朱陈氏刚认识鸣仙时,几乎焕发了人生第二春,甚至为了名正言顺出入醉春楼,开始学着帮朱老板与其他贵妇们交际,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性格竟变得偏激、反复无常起来。
“她一开始也不愿说起,但经过我几次试探,她终于告诉我,说那鸣仙温柔的是她一生从未体验过的,只是他时常会遗憾,她的鼻子与美丽的眼睛并不匹配。”
刘夫人胸膛的起伏不定,“我觉得那个男人好像有些可怕,他几乎让陈婉儿变成了另一个人,到了后来,见人之时她竟会遮住鼻子,从前她虽也怯弱,却也不至于如此啊。”
“听说很多女子为他倾家荡产,最后闹得家破人亡呢”姜小满不由得想起金如一在花郎赛那天,似乎也这么说过。
后来刘夫人劝朱陈氏远离鸣仙,但朱陈氏不愿,还恼恨刘夫人挑拨她与鸣仙的关系,二人一度断交。
但上年十月,朱陈氏却忽然约她到留剑山庄泡汤,两人屏退左右谈话,却又是不欢而散,后来朱陈氏先行离开刘夫人独自泡汤,却忽然失去控制,用金簪划破了自己的脸,还差点溺水而亡,幸而侍从刚好回来救下。
怎么又是留剑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