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位夫人说着话便走了出去,但姜小满被这一打岔,倒是留意起了店铺里的东西,这里的墙上琳琅满目挂着各式冬装。
也罢,这西市如此热闹,地上连前两天的车辙印都找不到了,迟县尉这样的老手也找不到线索,可见案情复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出来的,有些东西还得回去慢慢筹谋。
姜小满拿起了一件薄蓝色滚金边的小比甲,上面的花色很是清新雅丽,芸奴原本还在竖着耳朵听那些夫人说话,见了这些华衣美服立即将她们忘到九霄云外了,“这上面绣的图案可真稀奇!”
将衣服比到了芸奴身上,姜小满不住点头。
“公主?”芸奴奇怪地看她,她比公主矮了半个头呢,拿她比也没用啊。
“很好,大小刚刚好。”姜小满似乎很满意,说着便转身叫人,“伙计,替我包起来。”
见伙计真将衣服包起来了,芸奴有些着急,小声问,“公主,不是给您买东西吗?也不知道得多少钱呢。”
姜小满笑睨着她,“你这么叫我,是想让人再把我绑走?不过还真是。”她扭过头问伙计,“这件比甲多少钱?”
“小姐,二两纹银。”
果然是好料子,清涟一个月不过才拿一两八钱呢。
好在花的是陆昭明的钱,出来之前清涟给她们拿了钱袋,里面大概有几个金锭子和好几张银票,她粗略点过,大概是一千两的样子。
祈国公主都有封户,而且福宁公主是嫡长女,其封地就在京城附近,但她出宫之时带出来的银票也不足三千两,虽然还有妆匣首饰,但里面要不是御赐,就是番邦贡品,实在不适合倒买倒卖,下个月的税金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拿到手。
另外,为了让临时调派到她身边的侍卫更好用些,她还另外给他们一份月俸,毕竟切实的好处才是能最快让人信服的办法。因此她的忧患意识让她依旧保持着现实生活的习惯,计算着过日子。
但现在有了陆家的“鼎力相助”,她又财大气粗地再帮芸奴挑了两套更贵的裙子,都是带点灰的冷色,又给清涟拿了两件,虽说她是陆昭明看重的,但这样的衣裳,恐怕也不常穿。
伙计正乐呵地将东西都接过去,姜小满却习惯性踱到了柜台索要优惠,那小伙计立即耷拉下眉眼,一副苦哈哈的模样,“这位小姐,我们家可从来没有这个说法,要不然您看看那边的发带绢花?您看上哪一朵,我还做得了主。”
掌柜的不在,姜小满也不想为难他,便只伸出三只手指,“我要三朵!”
伙计看看手里拿着的这几套衣裙,皆是价格不菲,只好同意,只是姜小满自己就是个见人说人话的,自然不不信他的鬼话,只是仔细给芸奴清涟各挑了一朵绢花,正犹豫自己要绢花还是发带,却被一个银织布条吸引了目光。
她将发带拿起来,但见上面针脚密实,两端压有银色的云脚,这一片银白,忽然就让她想起了林月升。
他的大部分衣服都是白色的棉麻长衫,朴素得像修士一般,但他也有一身织银纱的黛青色袍衫,那还是在陆府的元宵夜宴上。
既然要笼络他,自然要费点心思,姜小满这么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她,有时候这种“顺便想到”比起“专程为你”更能让人放松警惕,增添好感。
只是这一下却也用了陆昭明的钱,这么想想,她不禁大摇其头,在心里暗骂自己,“江小满啊江小满,用一个男人的钱买东西给另一个,你可真是个虚情假意、薄情寡义的女人啊!”
两人挑选了半天才从店里出来,出来时,芸奴便通身换了新,一上车,清涟便上上下下把她瞧了一遍。
其实芸奴长得蛮甜,只是面色稍显发黄,平时穿的不是黄就是粉,更衬得脸有些土色,她现在一身米色素衣配薄蓝比甲,头上簪着一朵杏仁色的绢花,整个人看着有气质不少,真正有些清涟想象中宫中侍女的样子了。
见芸奴有点局促,姜小满朝清涟摆了摆手“看呆了?”
“芸奴,还不将清涟的衣裳拿出来?”
“ 诶!”芸奴兴奋地将东西从包袱里头抖搂出来,给清涟一气介绍,在姜小满面前,清涟难得和芸奴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等拿出袋子里那只绢花,芸奴又悄悄在清涟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姜小满只隐约听到什么“好主子”,什么“福分”的,还真以为她听不见。
姜小满没说话,只默默笑看着她们,却莫名其妙地在这种平淡安稳中品出了一有点不真实的味道。她不自觉地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掀了帘子往外头一看,好在,今天的天气很好,虽仍旧寒冷,但天高云淡,让人望之心生旷达。
路上行人不算多,大多数店铺只是刚开门,好多伙计还在整理货架,周围一派闲适安然,只是马车未行几步,前面却传来了一阵吵闹。
车夫忙停了马,朝里面请示,“主子,前面好像有人砸店,我们要换条路走吗?”姜小满刚想答应,却见前面店铺中,被赶出来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人。
定睛一看,却是朱老板。
姜小满踏入珍宝阁的时候,店里碎了一地的花瓶碎片还没清扫完,等她站到柜台前,孙掌柜还在唉声叹气,压根没功夫看她。
“掌柜的,将你们最好的珠宝都拿出来。”
听到这句话,孙掌柜这才转过头来打量了她好一阵,见她衣着光鲜还带着侍女,这才打醒精神,打发伙计进去拿货了。
“这位姑娘,您看看,这些都是我们店里最好的首饰,尤其是这批东珠耳坠,李县令的夫人上次也才买了两对给府里的两位小姐呢。”孙掌柜亲自给她们介绍。
“是吗?”
姜小满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上拿起一支珍珠簪子,对着镜子在鬓边比了比,“掌柜的,我刚才进来,看见有个人怒气冲冲走了,你们这花瓶又碎了一地,该不会是你们这货有什么问题吧?”